财升继续摁着,一个动漫跳入了子玉的视线,那是一个穿着蓬蓬裙的花仙子,她在花丛中跳舞,手中的指挥棒发出闪亮的银色,她一下把子玉吸引住了。子玉在沙发上蹦起来:“我要这个!要这个!”
“不要!不要!”他们集体喊起来。子玉坐边上,财升坐另一边上,她不管,身子一把压过去,要去拿财升手中的遥控器。
“干嘛,这个有什么好看的!”财升躲开手,把遥控器伸得高高的。脸色有些着急。
“你们那些我也不爱看!你们不能老是自己看。”子玉生气了。
“少数服从多数嘛。”财升干脆一屁股把遥控器坐到底下,防止子玉拿走。旁边的子勇看了一眼姐姐子玉,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喜欢看姐姐爱看的东西。
子玉让了他们三个周末了,以为总会给她一次机会。令子玉更气愤的是,她总是被集体欺负,占不得理。子玉现在心里全是她的小魔仙,她要看,她要争夺她自己的权利。子玉站起来,猛地扑过去,压在财升堂哥身上,手往他屁股底下伸,疯了地吼他:“拿过来!快拿过来!啊!”
财升被吓到了,吓到愤怒。他使劲儿地甩开她,子玉却赖死抓住他衣领不放,眼看快把他的衣服给扯坏了,财升恼了火,挥起拳头,不顾死活地往子玉身上砸去,重重的一声落下去,闷闷的声音在五脏六腑里振动。
子玉哇地一声哭了,她觉得自己快死了。子勇文升都怔住了,退得老远。在房间织过冬鞋拖的刘英听到哭声,冲了出来,嘴上一边大骂:“啊呀呀,造孽哟造孽!快住手,住手!要死哟!”刘英一把过去把两个人给生生拽开,粗硬的手分过去给两个脑壳一个重重的板栗。“看鬼!看看看,都滚,滚回房间去!”一只手猛地推走了财升,一只手推着子玉让她往房间走。
子玉的脸涨得通红,她哽咽着跑进房间,把门重重一甩,震得客厅上的玻璃哗哗作响。门外老婆子也气不打一处来:“甩门,甩给谁看呢,你们有这个能耐争争谁读书厉害才顶呱呱呢!”
(四)妈
子玉一头栽倒在床上,撕裂的哭声被被子狠狠地吸纳,每一根神经都忍不住颤抖:“呜~妈,妈!呜~啊——”没有人再懂她的委屈了,她想她的母亲!但不再是那个真真实实的母亲。或许是那个像紫科的妈妈的妈妈,一个活在她思念里,幻想里的温柔知性的妈妈。可她没有这样的妈妈,没有!她的母亲只是一个不善言辞、笨拙的农村妇女,常年为钱奔波和她分居。
子玉以前很想她,在五六岁的时候,一辆大巴士把她的母亲和她手中的大麻皮袋带走了。
在一个早晨,子玉尿了床,哭着四处找母亲,爷爷从老屋里出来,看到子玉湿了一大片的裤子,以为是尿床了哭,上来便给了她一记耳光,呵斥她:“你又尿床了,还有脸哭!”
子玉哭得更大声了,这委屈,像一根生锈的铁丝,用力地箍勒她的心,流出了血,发了脓。此后经年,离散多了,母亲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已无法像那只快乐而无时无刻不依赖母亲的雏鸟般投入母亲的怀抱。
母亲于子玉而言,很陌生,再无亲近感。
即使是在难得几次的通话中,她也只是像个哑巴,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明明她那几天又受了一些委屈,在被子里哭了不知几回,口口声声喊着妈。但她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嗯嗯”应了几声,叫奶奶再过来接电话。她的母亲叮嘱她,玉儿,你得好好读书,天大的委屈妈也是值得的。
(五)围墙
泪哭干了,委屈会被一时的忘记。可人生的路还那么长,委屈的种子却永远散不尽。
子玉记恨她的弟兄,每一次委屈,都咒他们死。就是在那样的时刻,子玉觉得自己是个心肠很坏的人,她轻蔑地笑了,她永远也不能够成为像紫科那样的人。
12岁后的子玉,人生里几乎再无紫科的迹象。紫科不会喜欢她这样的朋友。
在她接近18岁的那几年,她已经学会了如何调整委屈在她心里的动荡。她渐渐出落成一个孤僻的女人,弟兄们也长大,彼此之间不再有儿时的针锋相对,开始懂得彼此谦让。但子玉总觉得,弟兄情谊是在他们几个男人之间的,子玉和他们从不是一个房间的,更无交心。如今他们只是学会了客气,像个大人一样了。说起大人,她总会想起紫科,她学应付人的那一套,是最好的。
在第17年的一个晚上,子玉静静躺在床上,思考些没有边际的东西。
外面又刮起了风,发出木鱼的声音。
子玉不再是几年前那个躲在被子里的小女孩了。她趿上鞋子,走到窗前,拉开玻璃窗。“嚯”地一声,一阵阴冷的风扑了过来,在她身上撞击出木鱼的声音。咯咚,咯咚,咯咚……她眼前,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堵墙!砌高了足足三米,黑压压地堵在她的窗口,子玉觉得胸口很闷。她不知道这堵墙是什么时候加高的,或许她太久没有打开这扇窗子了。
子玉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她要离它近点。
她撑手爬上窗台,一只脚刚踩下去,底下就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下面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窟窿。用了十几年的防盗窗早生了锈。她不胆怯,只是怕惊醒了隔壁的奶奶。她这几年老了许多,睡得越来越沉。缓了一会,子玉坐了下来。她闭上眼睛,听到风在耳边刮过去,扇动了耳廓的寒毛。无数银色的灵魂从那堵墙飞出来,在她体内自由穿梭。铝合金似乎不在屁股底下,她觉得自己正坐着一团气,天啊,子玉竟然悬在半空了!
“子玉你在干麽啦,这么晚收衣服,快睡吧。”刘英在那边探出了个头,几根银发在夜色中飘着。
“好~奶奶,我现在去睡,您快关窗吧。”子玉从空中蹲下身,一个纵身跳下了窗台。她转身去关窗户,却发现窗前什么也没用,她低头去看,那堵围墙,明明还在三楼底下。子玉又重新躺下了,可是她的心里却生出了一种信念,渴望。她要打破围城,她要走出去!
(六)大叔
第二天,子玉早早出了门,她在早晨刺骨的寒风里奔跑,鼻子里通着响亮的粗气。她要使一切委屈值得,使一切委屈得到释放。这是五点半的早晨,街上的晚灯还没熄灭,整条大街只有子玉一个人。她去学校,伴着无人的灯光去,伴着无人的灯光回。坚持到了高考的最后一天。
第18年,子玉拿到了一所重点高校的录取通知书,她就要离开她的围墙,发着猪屎臭的小巷了。
财升只考了200多分,为供他的大学,大叔东拼西凑给他报了一所二流院校,年年学费上万。大叔在外面打了半辈子工,到头来,也不知为盼些什么。在财升和子玉即将离开这个地方的前两天。大叔突然从外地回来,家门一开,大叔上来就给财升一轮嘴巴子:“哼~混账!到头来,我这么养的你!”大叔突来的行为让子玉有些厌恶。粗俗,暴戾,这也是财升这些年来发怒的样子。这些年,财升每年年底拿着成绩单回去,大叔就气得给他一轮嘴巴子。财升被他父亲打到由泪流满面到面无神色,他的心,是要渐渐被打麻痹了。
财升此时又捂着脸,低头杵在大叔面前,不哭,也不说话。他已经长成一米八四的高个了,身体却瘦得像根杆儿,其实弟兄们几个后来都是像根杆儿的,精瘦精瘦。真是难以想象,他们是如何从一个浑身圆嘟的婴儿长成一根突突的竹竿的?就像长期服用了大麻的人,精神与肉体,都受了折磨。“啪”又是一巴掌,像是打在子玉的脸上,把子玉惊醒了。
财升打了个趔趄,另一半脸浮出了红印子。“你看看,你看看子玉,都一样的给奶奶带,为什么人家读出来了?”大叔气冲冲地指着财升,质问他。子玉反而有些难堪。她抬头去看大树。大叔也老了。他的身体缩小了,矮上了财升半截,但大叔在子玉的印象里,本来是高大的。怎么今天看,全都不一样了?好陌生,大叔使她觉得陌生。
她感觉到她血液里有一部分东西被冲淡了。子玉不想插话,她看不下去,默默退进了房间,把大叔暴戾的声音挡出门外。子玉坐在床上,脑子一团乱。她此时应当是觉得解气的,她小时候吃了财升多少顿打啊。可今天,当她看到财升像个死人般杵在那儿时,她全身都在发寒!她懂他,他现在不爱他的父亲了,对于一切,他很茫然。比她自己更没方向感。他血液中被冲淡的,恐怕比子玉的还要多得多。
子玉同财升并无什么区别。他在这十几年里,与父母无多交流。况且大叔是个一急就惯动用武力的人,对妻子是这样,对儿子也是这样。财升打心眼里讨厌父亲这样的毛病,因为他心疼母亲,自己也深受其害。可他身上偏偏染上了他父亲这一暴戾的毛病,财升尽量克制自己,不发怒。所以后来的那几年,他看上去是个很好脾气的人,因为不易动怒。可是发怒之后,一切就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了。财升这种性格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小时候你争我夺的成长环境?还是他父亲血液里流传给他的?
子玉越想,脑子里的线就缠得越乱。脑海里莫名浮现出7年前财升文升两兄弟在墙壁面前下跪的场面。当时两亲兄弟打架了,奶奶收拾不了他们,打电话给他们的父亲。大叔在电话那头怒斥,命令两兄弟跪在墙前,面壁思过。他们跪了整整两个小时,没个停地掉眼泪。奶奶心疼他们,中途叫他们起来,不听,好像是狠了心要惩罚自己。子玉当时很震撼,他们俩兄弟竟把父亲的指责这么当回事儿。可现在想来,她却又体味出了别的一番苦味。古人十跪父母恩,财升文升两兄弟是把那堵夜色中的墙当作他威严的父亲了。这一跪,把几千年淡了的情怀给跪醒了,他们一直忍不住流眼泪,大概是想到兄弟手足同是一娘胎所生,父母远在异地,辛苦把活,却自相残害,挑事生非。旧了的思父挂母之情又浮上心头,不禁产生手足相依为命的怜惜感。
外面的声音小了,最后是没有了。子玉走出去,客厅里空无一人,寂静无声,仿佛从未发生过什麽似的。每个人都回各自的房间去了。墙角的壁画,在暗灯下拉出斜长的影子。子玉本想站出来说些什么,一些很重要的,但是想了很多年的话。可是现在呢,还能说些什么呢?
子玉想快些离开这个家了,她实在不知道如何改变它。财升身上有了病,她身上也有。他们都是病得很重的人,是长期服用了大麻的人,精神与肉体,都受了很深的折磨。
第18年的最后一天,子玉和财升去火车站送大叔,大叔又要归向远方了。他背着空落落的行李包走向检票口,他回来的时候,行李包塞得鼓鼓的。子玉第一次送大叔去火车站,也是第一次望着他的背影离去,她那个时候才发现,他每次归向远方,是被掏空了去的。大叔朝他们最后挥了一次手,转身离去。子玉抬头去看财升,他的面容哀愁,却没有眼泪掉下来。可是子玉眼眶却早已红了,她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这是一种很久违的感觉。子玉确信,财升和她,很久没有温习过这样的离别了。她觉得财升和她,那颗冷漠的心,都在这一刻,轻轻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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