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辰过去,鱼腹中竟然越冷了。
陈迁时与鹿鸣涧不知何故,推测着要么是鱼怪尸身沉到了温度极低的深水底部,要么是漂到了什么极寒地带,总之忧心更甚。但二人皆非坐以待毙之辈,休息之后,便从鱼腹中踅摸着薄弱处,从内寸寸剑凿,终于将其破肚。
鱼怪皮肉被划开口子,预想中冰水涌入的悲剧没有生。两人对视,四目中皆为劫后余生的庆幸。
陈迁时以雪名把肉口割得更大,自己当先钻了出来,又回头去拉鹿鸣涧。鹿鸣涧却未理睬他的手,纵身一跳,也终于重见天日。
陈迁时心下说不出什么滋味。失落有之,释怀有之,庆幸也有之。
两人并肩而立,环顾周遭。
脚下踩着的是鱼怪青紫黑的尸体,它的诸条触手被冰潭浮力托着,开花似的绽放在周围,几乎填满了这个冰潭的水面,可见冰潭并不算太大。
四下里都是覆盖着冰雪的峭壁,好在不高。两人不约而同地轻功腾身,双双飞上了四面中最近的一处冰崖。和四面环山的低洼处冰潭不同,这高处没了遮挡,霎时寒风呼啸,八方来袭。
两人衣衫单薄兼之残破,在这冰天雪地里,都是牙关打战,慌忙各自激出真气护体。
举目皆是无际冰原,只有一个方向,隐约可见远方有一参天巨树,几乎插入云霄。
陈迁时道:“原来是昆仑。”
鹿鸣涧道:“你认得此处?”
陈迁时看了抱臂而立的鹿鸣涧一眼,给她补了个“坐忘无我”,浅笑着道:“去过玉虚峰,替师父给昆仑派的一位师伯剑成贺礼,路上看见过那棵通天冰树。但彼时我们乘马车走官道,从没来过这雪原深处。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个冰潭,而且底部通往那么邪门的秘境。”
说话间,两人已经快朝着巨木的方向移动了,久违的大轻功感觉,让鹿鸣涧感觉十分畅快。
但昆仑雪原天风缭乱,夹杂寒流,两人虽然在年轻人中都算得高手,亦是十分小心,比不上原本习惯的度。
陈迁时修为更强,纯阳宫又常年覆雪,他比鹿鸣涧耐寒许多,一直默默给鹿鸣涧推持着真气,助她保暖。鹿鸣涧知道,也受了他的好意,心里虽难受于与他情路断绝,对他却亦是感激。
鹿鸣涧一边飞,一边哆嗦着笑道:“那鱼怪既死,尸身还能浮到这么一处能见天日的所在。道长,果然如你所言,我们吉人自有天相。”
陈迁时点头,对她侧目道:“如今什么交情了,莫要再叫道长,倒显得生疏。我今岁刚行冠礼,忝称兄长,6兄以哥哥称我就好。”
鹿鸣涧眼观前路,没有看他,信口回着:“我十五有余,确实小陈兄好几岁。‘哥哥’一称实在羞人,我可叫不出,便唤你迁时兄吧。”
“那我也可叫你名剑兄了?”陈迁时从善如流之后,自己笑出声来,“名剑兄可知,我们纯阳宫弟子都与自己的佩剑十分亲密,常与它们称兄道弟——譬如我这把。”
他抖了抖手里的雪名,才笑着续道:“清修无人时,我就常与雪名兄论道。之前听你自称名剑,我还专程问过你是哪两字,得知真是‘名剑’之‘名剑’,其实心下也是对你暗自多生了几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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