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玲一把把姬羽推出屋子:“姬羽,你快拿着你的东西走吧,以后不要来了,这院子不欢迎你!老李!你缓缓气,跟那种人置气不值得,你可别气出个好歹啊。”
姬羽火气爆后被院子里的寒风一吹,脑子清凉了些,看了眼脸色青摇摇欲坠的李明锐,也知道自己可能闯了祸,连忙拎起提包出了院子。
何玲将老公扶到沙上,用手慢慢捋他的胸脯给他顺气,看他脸色慢慢有了红润,喘气也均匀了,就倒了杯温水给他。
李明锐喝了一杯水算是恢复了正常:“这个混蛋,差点儿没把我气死!”
“老李,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看那个姬羽好像也让你气个不轻呢,我听他的意思,是你让他拿钱给你帮他到轻工厅跑关系办调动?”
李明锐愤愤然:“他放屁!他不安心工作,才来厂里不到一个月就想调走,我跟他说燕州轻院是轻工部直属院校,轻工部花巨资办大学培养他们,他们毕业后应该回报轻工业部,没有贡献就调走于情于理说不通,这话有错吗?我根本就没说帮他到厅里活动关系,都是他臆猜的,个必养混蛋玩意,竟敢骂我,看我明儿个怎么狠狠收拾他。”
“很可能是姬羽领会错你的意思了,这年头像你这么正的领导可不多了,政策一开放,西方那些不健康的东西都进来了,也不能全怪姬羽,这两年平常老百姓想要办调动,要是没有过硬的关系,可不就得用钱开路咋地?不过这个姬羽能一下子拿出4万块钱,你咋说他的钱是诈骗来的?我看就是这句话让他恼了,前些日子我听说这个姬羽在上大学时手脚不干净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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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小子偷偷摸摸是以讹传讹,他的档案我看过,原话是`在校期间故意旷课到社会打工,并用非正当方式承揽地方企业重要工程谋取大额钱款,给学院造成了极为严重的不良影响和较大的经济损失,'这小子在大学就不是省油的灯,差点儿被学校开除,政工处把他分到维修车间我还觉得是屈才了,看来还真得好好改造一下这家伙的思想,年纪轻轻不学好,刚进社会工作就知道行贿受贿,长期以往怎么得了?怎么能胜任重要的工作岗位?”
“是啊,这家伙为调动个工作一下就拿出4万块钱跑关系,有4万块钱还用工作吗?就他那级别到哪儿一年也就6oo块钱吧,他得工作6o年才能挣到4万块钱,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他说那4万块钱是家里开砖厂挣得,不知是真是假?该不会就是他档案处分上说的,用非正当方式得来的吧?”
“嗯!难说,应当不会,4万块钱可不是小数,如果来路有问题,学校不可能就给他一个记大过的处分,这个数额判刑都够好几年了。如果他家真是开砖窑的,一年挣几万块钱倒也不是难事,嗯!以后有机会去燕州出差,到那个什么桥西镇跃进砖厂了解一下。”
“嗯!我记住了。”
这时的姬羽,还在镇子上的面馆儿吃晚饭,从干部住宅区出来,姬羽恼怒的大脑渐渐清醒过来,虽然心里还有些气愤,但对李总却也恨不起来,人家拒腐蚀永不沾是个廉洁的好干部,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见不得光。
他心里生气的是,你思想高尚不徇私情不要紧,明说拒绝好了,干嘛把提包给扔出屋啊,两瓶子五粮液全碎了,1oo多块钱呢,就这么白瞎了,弄得4万块钱泡在酒水里,这不是祸害人吗,作为一个领导干部,还是高干,没气度,没风度,当面辱骂职工,真不知道是怎么提起来的。
“唉!”姬羽叹了口气,看来走送礼跑关系调动这条路是行不通了,调动的事只得从长计议,但愿苏蕊能给自己放宽些时限,半年后漆包线焊接工艺还有个机会,不过焊接用的高频焊接器和配置的硼砂助焊剂这两项核心技术不能公开了,可以作为跟厂领导交换条件的砝码,一定要拿到准调令和粮食户口关系才能把核心技术告诉厂里。
吃了一大海碗羊肉拉面,填饱了肚子,已经是晚上8点,提着装有4万块钱酒味儿浓郁的手提包,走在小镇里的水泥路面上,昏暗路灯照映着的身影孤单恍惚,姬羽走向山坳的步伐很是沉重,看着黑黝黝的前方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一想到回厂后在宿舍的另一种煎熬,原本沉重的腿脚干脆不愿意往前走了。
入厂已经二十来天,可工厂集体宿舍的生活他始终不能适应,他住的宿舍原本是四张双人床住八个人,不过沈大龙和另一名成家的职工平时不住在集体宿舍,宿舍包括姬羽常住的有六位,让姬羽受不了的是五位舍友将这个宿舍当成了俱乐部,每天下班,宿舍里都有一帮年轻人通宵达旦的打扑克。
渤海这边扑克牌的玩法跟燕州大不相同,燕州打扑克基本就是4人组两队打升级、打百分、四十分下台啥的,也玩拱猪和争上游跑得快,都是一副牌。
渤海这边打扑克野蛮,四副扑克合在一起六个人组两队打对抗,具体打法跟争上游跑得快相仿,但玩法很是斗智斗勇,即使拿的牌再好满手都是王、2,但只顾自己争先跑掉,把两个同伴扔下垫底最后还是输,这种玩法有个很奇怪的名字叫“勾级!”,一旦打起来那真是硝烟弥漫杀声震天,很有些人能把指甲摔劈、指骨折裂拍碎桌子,正因为这种游戏级刺激,往往会吸引大批围观者呐喊助威当参谋,犹如火上浇油,有时候游戏能打通宵。
姬羽从小就对扑克不熟悉不感冒,有那时间不如多看本书呢,可在这样环境下如何能够看那书。往日还算罢了,可今天晚上姬羽实在窝火憋闷,再不愿意回那个宿舍了,他怕回去后按不住火气跟舍友们打起来。
姬羽看了看手上的提包,自嘲的苦笑:“古人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那是何等悠闲潇洒,我这算什么?腰缠三十万有家不能回。”
要说姬羽现在绝对算是有钱人,他去年从旧金山回来后,就在安德烈神父那里把美元兑换成了人民币,随后就让蓝灵把砖厂的借款还上了,现在他是既无外债又无内债,从燕州来渤海时带着一个3o万元存款的工行全国通兑存折,在任何有工行的地方,都能随时提出5万元以下的现金,更多的现金提前一天预约也能提现,现如今万元户都让人仰视,而他是名副其实的三十万元户,眼下却是如此狼狈落魄,很是让他感慨不已:“人常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我这算什么?捧着四万元现金穷途末路?去他娘的名誉地位、个人形象,老子统统不在乎了,死要面子活受罪,反正这钱也送不出去,还不如让自己享受享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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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向后转,姬羽又返回了镇子里,来到镇政府招待所,问了问值班人员谢大妈今晚不在,明天一早上班,姬羽用工作证登记以每晚6o元的价格包下二楼的高干单人间,进屋后满意的笑了,房间宽敞,弹簧软床、卫浴24小时有热水带有新毛巾、新浴巾,香皂牙膏牙刷和手纸,电视、电话、台灯,应有尽有,房间温暖安静舒适。
姬羽放了一浴盆微烫的热水,脱掉衣裤躺在浴盆里,舒服的直哼哼:“这才是有钱人过的日子呢。”洗完澡,穿上洁白的浴衣躺在松软的床上倚着一床棉被盖着一床棉被看彩电,一集射雕英雄传还没看完就进入了梦乡,第二天早晨睡醒时电视上是一片雪花。
虽然是周日不用上班,但姬羽依旧早早起床穿衣关掉电视,下楼晨练过后,在招待所用免费餐劵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等到七点,终于看到谢大妈上班了。
跟大妈简单解释了下现在他在厂里的处境,随后说:“大妈,我在厂里的集体宿舍实在没法学习休息,您在镇子里人头熟,知道不知道有哪家出租房屋?有的话不管贵贱帮我租一套房屋,如果临时不好找,我就暂时就住招待所的高干房间了,等什么时间租到房子我再搬出招待所,不回集体宿舍了。”
谢大妈大惊:“你个必养的疯啦,不过日子啦,高干房住一晚是我俩月的工资,你也得一个半月的工资,家里再有钱也不能这么祸祸啊,赶紧给我退房,拿上你的东西跟我走,我正好知道有个好姐们有房要往外租,我去请个假,领你去那家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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