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际听见长鞭破空的呼啸,狠狠一下打在背脊上。
她知道会痛,没想到那么痛。冷不防一声叫喊出来。
身子朝前一仆,又被锁链牵住。血玉红翡在她颈项上剧烈摇晃。
眼泪迅地涌上来。她闭上眼,拼命想咽回去。
还没来得及调息,第二道旋即又至。
蝴蝶骨剧痛,那痛传入骨髓。胸腔仿佛是被千钧岩石锤击,几乎碎裂。心肺受损。水若芸没忍住,一口血喷出来。
眼泪控制不住,迅滑落。
太多人看着了。当众叫痛,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水若芸并不想失态。可是第三道打到背上,五脏六腑都似要粉碎。她痛得哭起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这才第三道。
天色苍茫,白雪翻飞。
刑台之下,看热闹的有,指指点点的有,为她求情的也有。
但是她听不真切了。
水若芸痛声大哭。她挣扎着,喊叫着,一面哭一面抬头向天钧哀求:“弟子……弟子知罪。求师尊开恩!求师尊开恩!……”
要是数量不能减,就算落得轻一点也好。
可重鞭仍然以同样的力道,一次接一次地落下,没有同情也没有停顿。每一鞭都劲力足贯,叫她骨骼血肉都仿佛要被打烂。
水若芸起初叫喊,哭闹,求饶,后来渐渐就没了声音。她低着头,张着嘴,像离岸的鱼一样,嘴一张一阖,拼命呼吸。
低头眨眼的瞬间,看到地上自己身体里流出来的血。
天空下起鹅毛大雪。地上的雪铺得越来越厚。双膝之下,殷红点点,像雪地铺满了凋谢的红色樱花。
水若芸艰难地喘息。眼前渐渐黑。周围的喧嚣离她越来越远。那些同情,嘲笑,幸灾乐祸,慢慢的,好像都与她无关了。
四十九鞭行毕,命去了大半。
她气若游丝,周身剧痛。眼前虚浮着一个影子。她看到那一袭白衣,衣摆下面溅了几点血,像雪地盛开的梅瓣,清冷孤绝。
天钧低头看她。他脸色冷峻,一惯的苍白,瞳仁闪着寒光,像是昆仑峰顶终年不化的积雪,冰凉透彻,无悲无喜。
以为自己快要死去了。她挣着最后一口气,勉力问天钧:“师……师尊,”她舔掉唇上的鲜血,“……您收我为徒,是为了……替师兄补手足,替师姐解冰蛊吗?”
师尊背对着她。
那片刻的沉默,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可是师尊终是没有回答。
他背转身去,拔动脚步,缓缓走下刑台。
接下来是三道天雷。施刑者是天道仙尊。
一时之间,孤独峰顶,风起云涌,乌云层叠。
“轰隆——”
第一声天雷打响。水若芸浑身巨震。那雷并没有落到她身上。可她已经吓到心惊胆破。
她想拥抱自己,可是双手被缚。她想蜷缩成一团,可是铁链牵引。她想要呼救,可是已没有余力去喊叫了。
她拼了全身的力气,向那个远去的背影,绝望地乞求道:“师、师父,师父救我——”
他没有回头。
没有人回应她。
她接着喊:“师父……师父……求你杀了我吧。弟子……但求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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