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氏庄园的鹅池,占地上百亩,是一座天然的小湖,通溪流活水。
大鹅绿眼黄喙,乍一看非常瘦削,和后世的品种有明显的差异。养殖户需要定期为它们修剪羽毛,防止大鹅乘兴飞走。
赖雄精心培育的是大苍鹅,从喙至足,四尺有九寸,体色饱满丰丽。
刘备刚路过,立即被大摇大摆的大苍鹅吸引住视线。它们鸣声惊人,具有极强的穿透力,盖过士卒嗡嗡的议论声。
“刚才路过的是鹅池,继续往前是鸭池。野鸭非常好辨认,头红色一般为雄,它们的脚有距。”赖雄云淡风轻地介绍道。
鸭池和鹅池岸上都搭建有茅草棚,有二三十人同时忙碌着,拾掇地上、窝里的鹅蛋、鸭蛋,装满一筐又一筐,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场面着实有点壮观。
刘备上前摸起一颗硕大的鹅蛋,上面还带着大鹅的身体余温。他心情愉快地把玩着,爱不释手道:
“难怪翼德来了庄园,怎么都不愿意离开。葱炒鹅蛋、鸭蛋,不是每个地方都能轻易吃到。”
赖雄眸光闪了闪,继续介绍道:
“一头母鸭能下一百多颗蛋,喂养得当,有时候一天能生两个,非常地神奇。”
话音刚落,一头头野鸭腾空飞了几丈的距离,掀起鸭鹅声成片。
赖雄指着前方成群的一片野鸭,欣喜道:
“这是产自蜀中的露华鹜,我花费大价钱请人去往蜀中才带回来培育的。露华鹜肥而耐寒,煲汤做肉羹最为可口鲜美。”
刘备顺着赖雄的视野望去,一时迷茫。他分辨不出野鸭品种里面细微的差别,深邃的眼神中透出几分异色。
“不管是大鹅还是野鸭,都是用一年两孵的作种。一年一孵的,生蛋太少,不适合推广养殖。一年三孵的,要熬过严冬,即使侥幸孵出来小鹅小鸭,也会冻坏一半以上,农户家里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损失。”赖雄神情沉静依旧,唯有眉宇间洋溢着淡淡的喜悦。
刘备不着痕迹地前行着,实则心潮汹涌澎湃,只觉满池的鸭鹅,都分外地肥美可爱。
“我派人仔细地筹算过,鹅群里是三个雌一个雄,野鸭的比例更夸张,五个雌一個雄。鹅生蛋比较少,第一批只有十几个,鸭子多,能达到几十个。往后第二批、第三批会渐渐减少,继续养着老鸭老鹅成本便增加了,不利于养殖户获利。”
“这时候继续喂给鸭鹅五谷,它们会爆第二春。喂养不足,它们下的蛋会随之减少。大鹅一次能孵化十个蛋,野鸭二十个为佳,再多它们便照顾不过来了。窝里要提前备着细草,用木头雕刻鹅蛋、鸭蛋,涂上白色的颜料做成假蛋,提前放到窝里。不然大鹅和野鸭会东下一个蛋,西下一个蛋,管理起来非常麻烦。”
“一些大鹅、野鸭非常好动,不愿意在窝里孵蛋,它们一起来窝就凉了。这种大鹅、野鸭,要尽快处理掉,不继续留种。有一种光顾着孵蛋,五六天不起来,这样也不行。它们饿着肚子身体会失去温度,根本孵不出幼崽,要养殖户赶它们起来喂养。”
赖雄气质沉静,毫无保留地和刘备分享。大丈夫立身于世,肯定要多读书,然后学以致用,绝不能空谈误国。
“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何刘巴不愿意收子云为徒了,是因为他的才学不足啊。”刘备自肺腑地感慨。
儒家的治国之道,大都凝聚在治人身上。把人管理好了,思想控制住,王朝千秋万代不在话下。真到强国富民的环节,通篇空荡荡的,亦或者是玄而又玄的“天道”。
赖雄淡淡一笑,道:“旁门左道不堪敬通儒。”
刘备不可置否,阔步继续前行,一路上看到了不少成群的小鸭小鹅。养殖户用粳米为粥糜,让刚出壳的小鹅、小鸭饱食一顿。
“这时候的小鹅小鸭是非常脆弱的,如果不喂饱它们,它们会自己找东西吃,胡乱啄一些硬物,卡着脖子就死了。”
“喂给小鹅小鸭的水,也必须是清水,一旦浑浊了立即更换,否则会让泥沙堵住它们的鼻子,活活把自己憋死。”
“小鹅小鸭脐未合,不能让它们在春水待太长时间,容易受冷,一不留神就没了。它们要是贪玩,只能派佃户去赶它们上岸。”
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赖雄养殖鸭鹅,没少遭罪,很多都是莫名其妙死了。等他找出原因,庄园已蒙受损失。
赖氏家大业大,很快能缓回来。一般的养殖户损失几只,家庭都会受到影响。
“如果只养着用来吃肉,需要养多久?”刘备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意。
“一般供肉食的,我觉得子鹅一百天为佳,子鸭六七十天以外最好。过了这个特定的时间,鹅鸭肉会老会硬,变得不那么可口好吃。下蛋的大鹅、野鸭养五六年,就很难继续下蛋了,我是不怎么爱吃老肉,煲汤为佳。鸭鹅的做法有很多种,皇叔可以尝一尝我家厨子的手艺。”赖雄盛情邀请道。
任何产业要实现量产,都需要经过时间的沉淀,二十四节气是华夏先祖对时令的总结,方便天下百姓耕种。
养殖业尚且处于一种空白的状态,内容东一片西一片,非常笼统,基本上要依靠老农的经验,代代总结出来。
赖雄带着刘备和众将士游览庄园一天,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不同的收获。而短短一天时间,根本不可能将庄园逛通透。
例如甘蔗,远近皆有。交趾所产甘蔗,特醇好,本末无薄厚,其味至均。
赖雄培育了一片又一片,专门用来制糖,时人称为“石蜜”。三月,是种甘蔗的最佳季节。
庄园培育出来甘蔗,具有一定的抗干旱能力,出糖量比较高,而糖是重要的战略储备。等到岭南漫山遍野都种上甘蔗,粮食短缺的问题会得到极大的缓解。岭南所欠缺的是劳动力,恐怕要麻烦俘虏和蛮子了。
岭南丰富的物产,是北伐的基石。当然,还需要有荆州、益州的人口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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