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英生了。是个女儿。
这个孩子长得颇像元律,细长的眼缝,白净的肌肤,茂密的头,元律抱在怀中,越看越爱,于是立马便封了孩子为建德公主。
丧子之痛并未完全消散,现在公主的降生也算是稍稍给元律和高英带来了抚慰。可是喜悦劲一过,高英的心里便不舒服起来。自己生的只是个公主,不能为高家创造永世的基业。
虽然现在因为胡仙真身子太弱,元昌暂养在皇上身边,但即使这样,皇上也没让王普贤和司马显姿照顾元昌,皇上应该还是想等着胡仙真身体好了之后将元昌送回到她的身边。胡仙真和元昌只要都活着,他们就是互相成就的关系。
高英觉得,无论是胡仙真活着还是元昌活着,对自己都是威胁。以后就算自己再生个儿子,可是只要有元昌挡在前面,自己的儿子也终究只能是个亲王。而现在皇后之位悬空,手握元昌的胡仙真未必没有机会当上皇后。自己和胡仙真虽然都有一个孩子,可是胡仙真的是元昌,是未来的太子,远比自己的建德公主重要得多。
高英想到的,高肇早已想到。他打算率先行动,就趁着高英生下公主的这个时机。
上朝之时,高肇提出皇后之位不可悬空,请皇上新立皇后。他一说完,元律心里就知道他这是想立高英为皇后。
果然,平时巴结高肇的那群朝臣接收到了信号,立马有几个站出来说:“贵华夫人高氏品行端庄,温婉贤淑,又为皇上诞育儿女,是皇后最合适的人选。”
其实对于立高英为皇后,元律不是没想过。但是从登基到如今,七年过去了,他已不再是那个意气用事的少年了。最初他是想抬高高家,以怀念母亲以及培养自己的势力以对抗叔父与弟弟们。但是这几年,高肇的势头俨然有了不可控的迹象,如果此时再立高英为皇后,以后怕是有可能会冲出自己的掌控。
正当元律思索,该如何回避这个话题时,一个声音响起:“臣认为,立高氏为皇后不妥。本朝皇后皆出自名门,高氏乃高丽归降之家,立为皇后怕是天下人不服。”
元律抬头一看,是元勰!
元勰的这一番话引得那些看不惯高肇的朝臣都站了出来,纷纷表示,高氏不够资格被立为皇后。
元律一看元勰反对,脑子立马飞旋转,心中也警觉起来。
高肇阴狠地盯着元勰,然后看向皇上,等待皇上做主。
元律本来打算将立皇后的事缓缓再议。但是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改变了主意。他本以为几次软禁已大大削弱了元勰等亲王的势力,却没想到竟然有几乎半数人支持元勰的看法。是自己掉以轻心,低估了他们。当下决定,就立高英为皇后。高氏一族的荣誉全部都是由自己给他们的,想拿走不难,但是亲王们的荣誉来自他们的血统或军功,是自己轻易拿不走的。
“贵华夫人高氏品性温婉,贤淑贵重,诞下二皇子与建德公主,即立为皇后。”元律说这话时,一直看向元勰。
高肇顺着皇上的目光也看向元勰,并露出一丝得意的阴笑。
下朝出宫的路上,彭城王元勰与清河王元循、任城王元澄、高阳王元雍并肩走着,突然元勰脚下不稳向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是被后面什么撞了一下,稳了稳身体向后看去,见是高肇站在那里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是肇鲁莽了,不小心撞到了王爷。”高肇假模假样地躬身道歉。
元勰冷哼一声便走开了,他实在是不愿与此等小人多说一句话,元循、元澄、元雍面无表情地看了高肇一眼后也紧跟上元勰离开。
到了彭城王府,元循、元澄、元雍落座。元勰命人端上美味的奶酒,几人端起一饮而尽。
“任城王,这酒可有你府上的酒好喝?”
“哈哈,彭城王就不要再嘲弄澄啦。澄日日在府上喝酒昏醉也是迫不得已。高肇此等家世不清的小人多次迫害澄,只得以此法来保全自身。还是高阳王机敏,早早便远离政事,做个闲散王爷,而且和皇上的关系处得实在是妙,这几年,皇上没少出席你府上的家宴吧?”说着,元澄看向了先皇的五弟元雍。
“雍本就没什么大本事,记得先皇还在世时,说他无法预测我的深浅,不过看我这样天真质朴,也或许是大器晚成吧!哈哈,先皇这也算是给雍的平庸换了个好听的说法。”
“大智若愚。本王还记得,曾经有人劝说五弟礼待士人以获得声誉,他却说:‘我是天子的儿子,位居诸王,还要再图声名做什么?’今日看来,实在是清醒。”元勰说完举杯示意,几人又饮下一杯。
“今日本王请几位前来,想必你们也知是为了何事。今日高氏被立为皇后,咱们以后的处境只会更艰难。再不做点什么,等到刀落下的那一日,怕是想反抗也没机会了。”
“澄不是那怕死之人,也曾经心怀抱负。还记得澄当年任定州刺史时,民众苦意外的征调久矣,澄多有节省减轻,后又上奏减少官府园囿的土地,来分给没有田地的贫困人口。但是各位王爷也知,澄为母妃守丧的这三年悲痛过度,不但身子枯萎,而且权力也早被高肇吞食,现在就算想做点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元雍附和着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饮下一杯。
元勰看了一眼元循,二人快交换了眼神,便接着说道:“诸王无需多做什么,只要在后面的事情中与本王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即可。”
元澄和元雍也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但是他们都不约而同感知到,要有大事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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