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絮抱着老人哭了许久,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逐渐冷静下来。
他想仰头好好看看奶奶,看看自己住院的这段时间,她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可一抬头,尚未对上奶奶的眼神,视线却忽然透过奶奶的身体,看到了正对着门口的黑白遗照。
很年轻的男孩子,面上带着稚嫩羞涩的笑,左脸颊有着很明显的酒窝,眼睛很大很亮,穿着一身正装……
那是他刚满十八岁的时候,特意买了一套正装去照相馆拍的求职寸照。
如今,却被当做了遗照。
顾子絮僵住了,通红的眼底映着难以置信,惶恐和不安。
这时候,奶奶轻轻捧着他的脸颊,浑浊的眼底里全是哀伤,语气却仍旧温柔,她叮嘱道:“到了那边,要乖,要听话,要好好找个人家投胎,这回记得擦亮眼睛,那些不好的家庭就不要去了,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泪从眼眶滑落。
顾子絮怔怔看着奶奶,像是无法接受,也像是不知所措。
这时候,门外传来动静。
顾子絮下意识转头看去,却看到是之前的经纪人拎着大包小包进来,大喊了一声“奶奶”,接着,便穿过顾子絮的身体,进了屋子里。
顾子絮猛地回过神来,却现原本抱着自己安慰的奶奶不见了。
他急忙起身,想要踏进屋子里,却现门口像是挡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他怎么都穿不过去!
里面传来奶奶虚弱的声音,像是生了病,也像是刚睡醒,“小黎啊……说了不要拿那么多东西来,屋子小,装不下,我年纪大了,也吃不了这么多……”
经纪人笑着说:“瞧您这话说的,这些东西又不是马上就过期了,今天吃不完,还可以以后吃的嘛!”
“唉,你这孩子,真是不听劝……”
“您吃饭了吗?我给您做点吃的?”
“不用不用,你歇着吧,我刚吃过。”
“那我把东西给您收拾好……”
“放着我来就行了……”
“还是我来吧,我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顾子絮站在门外,安静听着里面的说话声。
就这么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
他的身体开始渐渐变得透明,却毫无所觉,眼眶却越来越红。
接着,里面又传来经纪人小心翼翼的声音,“奶奶,您看……我上次跟您提过的事情……”
沉默了许久,奶奶才道:“小黎,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奶奶,您再考虑一下,如果阿絮还在的话,他肯定也希望您能过得更好,那房子也是他之前就让我留意的,如今您搬过去,也正是全了他的孝心,他认识那地方,能找过去的……”
“不用了,”奶奶温柔地笑笑,“我就在这里,挺好的,也习惯了。”
“可是……”
“小黎,”奶奶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更加温柔了,“我刚才梦到阿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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