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晋国并没有忘记自己是中原盟主,也准备履行盟主的职责。待国内一切安顿好以后,这年秋天,晋景公委派荀林父为晋军主将,先毂为副将,率领六百乘兵车,南下救援郑国。
晋军到达黄河北岸,正准备过河,探马报告说郑国已被楚国击败,郑国已经投降楚国。虽然那时交通闭塞,但几个月后才知道这么大的消息,足见晋国并没有在郑国安插眼线。
没有见到楚军,就这么回去也不好交代。于是荀林父率领晋军渡过黄河,到达河南荥阳以北的邲水。得知晋军前来,楚庄王并没有退却,而是命令楚军北上,与晋军隔邲水对峙。
如果晋军渡过邲水,或者楚军渡过邲水,晋楚两军势必会爆一场大战。鉴于郑国已经投降楚国,荀林父打算撤兵返回晋国。但荀林父刚出任中军将不久,撤兵的命令很难得到执行。
最先违犯命令的,是中军佐先毂。先毂是荀林父的副手,但他第一个跳出来,带着自己手下将士,就冲过了邲水。如果让这支晋军孤军奋战,后果不堪设想。韩厥劝说荀林父,希望晋军渡过邲水,与楚军一决雌雄。晋军大队人马,只好仓促过河应战。
渡过邲水以后,荀林父并没有命令晋军投入战斗,而是把晋军驻扎在敖山、鄗山之间。如果趁机攻打楚军,或许能够取得不错的战绩。荀林父惧怕与楚军交战,不过楚庄王也有些担心。
面对人多势众的晋军,令尹孙叔敖也不希望两军决战,也希望楚军撤兵回国。这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楚国小将,力陈与晋军决战的各种好处。这个叫伍参的楚国小将,一百多年后,后代中有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这个人物就是伍子胥,伍参的曾孙。
伍参对楚庄王说,别看晋军气势汹汹,可晋军六卿组建不久,将帅肯定不和,谁也不服谁。晋军没有统一的号令,这个想打,那个想退。混乱无序、一盘散沙、各自为战。再看咱们楚军,令行禁止,进退有据。还有,楚王怎么能在晋臣面前撤退呢!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于是楚庄王不再坚持撤军,而是命令楚军继续往北前进。来到管地以后,楚军才安营扎寨,伺机交战。
盼望了三个月晋军,直到半年后才来,郑国君臣心里很窝火。郑襄公与文武大臣紧急商议对策,大臣们一致认为,郑国夹在两强之间,太难受了,应该让晋军和楚军决一死战,隔岸观火。
让晋国和楚国交战,互相消耗对方的实力,无疑是有利于郑国的。如果晋军获胜,那么郑国还要重新与晋国缔结盟约。所以在郑国君臣心里,最好楚军能够打败晋军,或者两败俱伤。
郑国君臣难得取得了一致意见,郑襄公派大夫皇戎前往晋军大营,又派使者前往楚军大营。目的只有一个,拱火晋军和楚军。
郑襄公的使者皇戌,对晋军三军将帅说,我们郑国君臣,其实对晋国没有二心。只要晋军攻打楚军,我们一定提供帮助。
对郑国这种挑拨离间的拱火行为,晋军将领还是有人保持了清醒头脑,例如下军佐栾书等人。但中军大夫赵括,以及下军大夫赵同,与先縠看法一样,都愿意与楚军决一死战。
为了探听晋军虚实,楚庄王也向晋军派遣了使者。一方面假装与晋军和谈,另一方面积极准备与晋军决战。趁着晋军犹豫不决之际,楚庄王命令许伯和乐伯,率领一部分楚军起了攻击。
楚军又是打,又是谈,让荀林父摸不清楚军的真实意图。魏锜率领一部分晋军,开始攻打楚军。赵旃为了激怒楚军,竟然在楚军大营前摆下酒席,大吃大喝起来,楚庄王怒,亲自来追。
作为上军将的士会,还有上军佐的郤克,两个人的意见比较一致,要求上军将士赶紧做好战斗准备。但中军佐先縠不以为然,认为没有必要。士会只好命令巩朔和韩穿,在敖山埋伏了七道伏兵。中军大夫赵婴齐,命令手下将士在黄河南岸准备了船只。
荀林父唯恐魏锜、赵旃等人有失,赶紧命令晋军前往接应。与此同时,孙叔敖也担心楚庄王有什么闪失,命令楚军对晋军起全面进攻。一场本来都打算避免的战事,就这样打了起来。
公子婴齐率领的楚军左军,攻打晋军的上军;公子侧率领的楚军右军,攻打晋军的下军;楚庄王和孙叔敖率领楚军中军,加上两广精锐,攻打晋军的中军。楚庄王亲自擂鼓,楚军将士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晋军三军号令不一,军纪涣散,畏缩不前。
楚军犹如下山的猛虎,晋军却像待宰的羔羊。越来越多的晋军被杀死,四处乱窜的晋军不计其数。中军将荀林父,见晋军已经毫无胜算,立即布了一道撤退命令,先渡过河的有赏!
就是这道力图保存实力的命令,让晋军中军、下军互相拥挤、踩踏,争先恐后跑向黄河南岸。楚军在后面紧追不放,又有大量晋军伤亡。拥挤到黄河南岸的晋军,为能登上战船甚至大打出手。
溃散的晋军越聚越多,每只战船上都是人满为患。三十多只战船因为载、倾斜,还生了翻船事故。荀林父见状再次下令,砍断那些扒着战船士兵的手指。就这样,一个个士兵的手指,被船上拿着战刀的士兵砍了下来。船舱里,堆满了士兵的手指。
别看这些晋军将士打仗不行,奉命剁起自己人的手指头来,还是没有任何犹豫。被砍下手指的晋军士兵,再也不能争船了。
那些被砍下手指的士兵,鬼哭狼嚎般地惨叫着。一捧捧的断指,被扔到了黄河里。荀林父率领的晋军三军,中军、下军伤亡惨重;唯有士会、郤克率领的上军,因为有所防范,没有损失。
在晋军溃退过程中,下军大夫荀的儿子智罃,被楚国大夫熊负羁俘获,但当时荀并不知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为了寻找儿子,荀像了疯一样,让魏锜驾着兵车,向楚军起攻击。虽然儿子没有找到,但楚军老将连尹襄老被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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