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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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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吧，你的一切……”

伊恩被这声音蛊惑，紧绷的神经全然放松，长期积压在心底深处的愧疚喷薄而出，搅得他心头酸痛。在此之前。他从来没做过一件坏事，可是，近来这些时日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频频做出有违良心的坏事，他不该贪食，害得塞德里克染身体不好生了病，他不该对着亚度尼斯神父隐瞒自己身上的怪状，这样或许就能及时止损，他的身体也会恢复如初。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怯懦愚笨、贪生怕死。

“神父，我有罪……但我不知从何说起……”

“没关系的，我的孩子，任何你觉得需要神宽恕的事情都可以讲，说出来可以让你好受一点。”

“神父，我……”

伊恩侧身靠在木墙上，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支点后，才垂下肩膀。纤细的阳光透过网格窗，在他白净的脸上编织成一张黑灰色的格纹面罩，看起来像是上流社会的放荡艳妇在假面舞会里与人偷情时佩戴的黑色蕾丝面罩。伊恩很少照镜子，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容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蓬头污面的可怜模样，眉角眼梢都自带一种魅而不自知的风情，偏偏他人又笨拙，乌溜溜的杏眼里藏不住任何东西，媚态与天真浑然一体。现在的他像极了他的母亲安娜。

他心中还是迟疑，因为他的秘密太过惊世骇俗，只能先吞吞吐吐地试探神父的态度：

“神父……你相信世界上有魔鬼吗？”

对面沉思了片刻，回应道：“这是一个复杂而深刻的问题，过去曾有一段时间，哲学和神学上对此有过激烈的辩论。但首先我想知道，孩子，你所谓的魔鬼，是具体的实体，还是只是内心的邪念？如果是后者，我想，世界上总是存在着邪恶的力量，试图引导人们远离善良和正义，是神测试我们的信仰是否坚定的试金石。”

“那如果是前者呢……”

“如果是前者，”对面的声音愈□□缈：“情况就严重起来了，可怜的孩子，你究竟遭遇到了什么危机？”

伊恩激动地伏在网格窗上，指甲深深嵌在格子里，像是海中的溺水者抓住来之不易的浮木那般抓住着一丝希望，他问：

“神父，人会平白无故地变成魔鬼吗？”

对着网格窗朦胧的光晕，伊恩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像泛滥的江水一样止不住，朝着神父一一诉说着他身上的种种诡异情况。隔着木板，看不清彼此是谁，这位神父的声音他从来没听过，想必也应该是不认识自己的吧。幽闭狭小的空间放大了人的情绪，让伊恩能够坦然地吐露他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该说他天真呢，还是说愚蠢。在网格窗的另一边，金发翠眼的神父饶有兴味地听着伊恩讲述自己是如何长恶魔尾巴的过程，从误入自然博物标本室的密道，再到发现的邪恶偶像。

“全部情况就是这样吗？”神父反问道，这一次的声线压得极低，像是皮革摩擦的咝咝声。

伊恩下意识心虚了片刻，他确实隐瞒了一部分自认为可以省略过去的内容，特别是关于小腹上的靡丽纹路和偷偷利用塞德里克果腹的所有内容，因而也忽视了神父在问这句话时的语气是多么不对劲。

“我的孩子，我说过，在这里，你可以敞开心扉倾诉一切。你需要相信我，相信神。若有人染了污秽，却不知道，一知道了就有了罪。若有了罪，就要承认所犯的罪，并要把他的罪给赎尽。神才会为他创造一颗清洁的心，让他的内心重新充满坚定的精神。要知道，解决任何问题的第一步就是了解问题的全貌。所以孩子，请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你的一切，毫无保留……”

那空灵的声音继续蛊惑道：“我的孩子，如果你觉得不安，可以将手伸进隔板下的小窗口里，让神给予你慰藉和鼓励。”

伊恩目光下移，看见了隔板下端很小的一个圆形窗口，望进去只能看到黑漆漆一片。

鬼使神差地，伊恩将手伸入窗口里，就立刻被伺机待发的大掌反握住。那双握住他的手，宽大有力，指节分明，是成年男子才有的手。干燥的温热透过紧贴的掌心传递给伊恩，热得他面上一红，眼眸里浮现出两颗粉色桃心，说话的声音也飘起来了。

“对不起……神父，嗯，其实我刚刚……的确没有把我身上的全部状况说完。对不起，这真的有点难以启齿。”

“没事的，可怜的孩子，我真想为你分担这份苦痛，你尽情地说吧，让我知晓你身上的来龙去脉……”小窗口里，伊恩软滑白皙的手被轻轻地拍了拍，像是在拍一只胆怯的羊羔，以示鼓励。

“谢谢您，神父，真的万分感谢您，愿意听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伊恩啜泣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其实在从自然标本室里出来后，我身体发生的第一个变化不是长了条尾巴，而是，小腹上先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纹路。”

“是什么样子的纹路？”

“粉色的，中间是一颗爱心，旁边有两对蝴蝶一样翅膀。”

“很可爱的纹路，在哪个位置？”

“……”伊恩感觉神父的夸赞有点不对劲，但他看不见也不知道，他的大脑正被一张灰蒙粘稠的可怕蛛网兜住，拥有高度粘性的万缕游丝穿入大脑皮层，思维活动所引起的每一个震动都会被精确地捕捉到，也可以被轻易地更改脑波的频率、操控思想。这种不适感转瞬即逝，伊恩如实回答道：“在肚脐眼下面，有点鼓鼓的地方。”

“那是你子宫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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