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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回到当时,作为一个思虑周全的成年人,我恐怕就没有勇气如此许愿了。第一,我压根不清楚这伙人和朗纳叔叔的关系,是敌是友尚且不清楚,走错一步就是羊入虎口。第二,没有明码标价的交易往往不是馅饼就是陷阱,常常是后者,但人人都以为对手才是傻瓜。第三,亚瑟并非常人,甚至很难说是世俗意义上的“人”……不过,毕竟这是难以想象的,现在这样说有点马后炮的意思了。
我后来曾认为,我的愿望对于这般的大人物来说,是再微不足道的。就如同蚂蚁向人类祈求丰饶的食物巨山,人类不过丢过去一个糖块而已。他没向我索要任何报酬,原因大概也是对我不抱期望。
“成交。利亚姆,给玛姬收拾套房间出来。现在,伙计们,我们在此逗留太久了,准备启航!”
亚瑟简短有力地说完,往船头走去。他只需稍稍提高音量,那命令就如同回音一样在船员们中回荡。伴着亚瑟高跟皮靴踩在木板上清脆有节奏的声响,全船人就像严密运转的齿轮一样行动起来,几分钟内表现出的高度组织性令我赞叹不已。他们热闹地张罗着、指挥着,当然也伴着一刻没停的各种粗俗话。这艘停泊已久的庞然大物仿佛苏醒了。
但我没在这里张望太久,名叫利亚姆的男人(似乎是这艘船的大副)穿过忙碌的船员们走到我面前。这同样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男人,身上挂着望远镜、罗盘等各种我叫得上、叫不上名字的航海用具,黑色短发,穿着敞着胸口的白色衬衫,看起来和其他五大三粗的海盗不同,这是个文化人。
“跟我走吧,玛格丽特。”
康沃尔郡篇-2
从阳光明媚的环境突然进去昏暗的甲板下,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努力眨巴眼睛盯着油灯的微光。利亚姆轻巧地将他的眼罩从一只眼睛换到另一只,他的步伐在狭窄的通道中显得格外坚定。难道我也应该戴个眼罩吗?我甩甩头,驱散那可怕的形象。哎,有点后悔。
利亚姆告诉我,他将我安排在亚瑟先生的隔壁,以防万一。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忧虑:"虽然亚瑟先生亲自允许了你上船,但我不能保证其他人对你没有异议。因此,晚上绝对不要独自前往甲板。船上八点就熄灯了,绝对不要上去。"
我被他严肃的语气惊到了,慌忙承诺自己不会上去。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还有,亚瑟先生事务繁忙,若无要事,请勿打扰。若有紧急情况,先来找我。明白了吗?"
我点头,尽管利亚姆不茍言笑,但他人还不错。这时候,我已经对海盗们放下警惕,认为他们可能是朗纳叔叔的朋友之类的。朗纳常年出海打渔,认识一伙海盗朋友也很正常吧?
这是个狭小、干净温暖的房间,但实在说不上是个卧室。两个箱子堆成了床,一个箱子做桌子,上面点着油灯,除此之外就是堆放的杂物了,看起来就是个临时改造的住处。利亚姆本想帮我清理一下,但我觉得这些玩意放着也挺好玩的。利亚姆临走前,给了我一本海盗小说打发时间,是讲海底被永生诅咒的妖精的。
读书和睡觉,在这里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小孩子本来就坐不住,更何况还是我这种没人管教的小孩,从小无拘无束。所以当我在床上坐得实在无聊了,就打起出去乱逛的主意了。我把利亚姆给我的小说揣在兜里,拧开门把手出去了。
隔壁房间写着“船长室”,还有亚瑟手写的签名。我在船舱里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当我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才发现这艘船有多么的奢靡豪华:所有的走廊看起来没有尽头,同样点缀着没有尽头的装饰油画、宝石饰品、巨大的鱼骨。这里大概是主走廊,四通八达,可以走到各个区域,但是大多数房间都有武装的守卫在站岗把守,看起来就存放着危险的东西,于是我便躲得远远的;剩下小部分的房间虽然没人站岗,但都牢牢锁着。我转了一大圈,最终居然摸到了厨房,从和善的厨师长那得到了一块今天刚上船的小蛋糕。我从小就方向感很好,这绝不是我自吹自擂,但当我自信满满地返回我的房间时,却越来越慌张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这时,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仿佛几万匹小马在船舱里奔跑,我看到大部分守卫都端着武器,井然有序地往上层转移。是这艘船遇袭了吗?
“发生什么事了?”我去问留守的一名守卫。对方是个蓄胡子的大汉,对我却出奇的温柔。
“玛格丽特,你怎么跑到这来啦?利亚姆先生在找你。”
“噢,利亚姆没说不能出门。”我这样说,但还是心虚的。
“没有怪你的意思,孩子。来吧,我带你过去,大人物们在甲板上开会呢,就差你一个了。”
“可是我不是大人物?”
大胡子咯咯笑着,“你是拜伦德家的女儿,早晚会是大人物的。”
我不懂,爸爸和叔叔也都姓拜伦德,但是一个是放羊的,一个是打渔的,和大人物有什么关系呢?
“你是谁?你也认识朗纳吗?”
“船上的人都叫我吉姆,我和朗纳拜伦德只是有一面之缘,哎哟……那真是……不多说了,我们该走了。”
“好吧。”我想了想,补充道,“大家都叫我玛姬。”
大胡子吉姆带着我东钻西钻的,直到推开活门板时我才反应过来——到甲板了。
我皱皱鼻子:“这里的路好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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