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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四平住在平民窟里一幢木板竹片支架的三层楼上。这三楼,恰和屋后的悬岩相并,悬岩上搁了两块木板子,正好通到他的卧室门口。而悬岩突出去的一部,三层楼上的住户便利用了它,用竹片支架了作厨房。却见边太太系着破烂围襟,在小灶上煮饭,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带了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子,在灶后吃胡豆玩着。另有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儿,站在木笼车里,放在边太太身边。那屋梁上悬着一盏瓦壶儿植物油灯,风吹着,烟焰吐出来有上尺长,黄光晃晃的,照见边太太忙得满头是汗。亚英一见这样子,心里就着实后悔,便道:“老边,你太清苦了!”边太太将围襟擦着手臂,点点头道:“区先生,难得来的呀,请屋里坐吧!”他随主人走进那屋子,周围也不过丈余见方,只有一张旧方桌,三只竹凳,一副铺板搭的床;此外是旧箱子,破网篮,乱塞在床下和床角,旧报纸书本,乱堆在桌上;泥夹壁上落了石灰,用报纸补着;另有个断脚茶几,塞在床角,也堆满了破烂东西。到底是知识分子,桌上也有一只盛泡菜的白黝瓦罐子,插了一束鲜花。
四平见他向屋子四周打量,便笑道:“想起我们作学生时,家在北平,住着独门独院,院子里花木清阴,屋子里裱糊雪白,那真是天上!便是我们在南京当公务员的时候,住着城北新盖的那上海式弄堂房子,当年便嫌是住鸽子笼,究竟四围砖墙,地板平滑,玻璃窗通亮,比起这一人登梯,全楼震动的玩意,还是电影上的第七重天。”亚英道:“你难道就找不到一所较好些的房子吗?”四平道:“那固然是经济上不许可,同时,实在也找不到房子。房子也不是绝对没有,在离机关离防空洞不远、而买东西又方便的三原则之下,现在住的这摇台,就不易得。我声明:‘摇’是‘摇摆’之‘摇’,并非‘琼瑶’之‘瑶’。”亚英倒是哈哈大笑了。
主人将竹凳子移出桌子外一点,请客人坐了,闲谈了一会。边太太捧了一只瓦罐进来,瓦罐上盖了盖子,上面放着碗筷和三个小碟子:一碟子咸蛋,一碟子涪陵辣榨菜,一碟子白糖。边太太将瓦罐里的食品盛出来,不是饭,也不是面,是糯米胡豆杂煮的粥。边太太笑道:“区先生,你们老同学,本色一点的好,我们就不客气了。”亚英道:“这吃法很新鲜。”四平道:“这也是穷则变的一变。我的平价米,本够吃上两个星期,我岳母在乡下病了,我帮不了大忙,分了一斗米给我岳父,让他匀出买米的钱开发医药。”就是这样不巧,这两天家中米成了问题。昨日在街上跑了半天,看到一个小山货店里,有糯米豆子出卖。一问价钱,糯米竟会比熟米还便宜一个零头。于是买了两升糯米、两升胡豆回来,就这样煮粥吃。下江人吃杂粮,是不会吃蚕豆的。这是到四川来学的乖。说着,两人对面吃起来。边太太却下厨房去料理小孩的晚饭。四平笑道:“叨在老友,你别客气,吃甜的就来点糖,吃咸的只有请你吃咸蛋了!”亚英道:“我敢断言,你这咸蛋还是为了请我而添的。”四平笑道:“实说了吧,岂但是咸蛋,这榨菜和糖,也是添的。平常我们只吃点盐炒的辣椒末。”
亚英听了,心里着实感动,觉得他夫妇的生活,比自己苦得多,自己又何必愤愤不平!这粥里的胡豆,大概是先煮的稀烂,跟糯米粥一和,加上糖,倒有些莲子粥的味儿,不觉连吃了三碗。因笑道:“四平,第一个难题解决了。第二个难题,请你告诉我怎办?”四平对他身上的西服看了一看,将筷子指着道:“你有穿这个的必要吗?”亚英低头看了一看,因道:“人是衣装马是鞍,我们这在社会上没有地位的人,穿的太蹩脚了,有些地方走不通。四平道:这样说,我就无法建议了。如其不然,你把这套衣服送到旧货行里去卖,依着现在的市价,够我半年以上的薪水。这旧货行里,我有熟人,你如等着钱用,还可由行里先垫付一部分,这岂不可以小救燃眉之急吗?”
亚英笑道:“假如我有这样的两套衣服,我为什么不把它卖了?无如我仅仅只有这一套。这竭泽而渔的手段,尽管对我目前不无微利,可是把衣服吃到肚子里去了以后,就没有法子再让它穿上身了!”四平笑道:“既是你有穿西服之必要,那就不谈了。可是不妨回家去寻找寻找,假如有可以省着不穿的衣服、零碎物件,送到旧货店里去卖了,究竟比四处向人借钱来得干脆。”亚英听了他这计划,虽不无心动,可是想着,总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上去。饭后向他夫妇道谢一番,然后回家。
区亚英走到大门口,就想高声说没有弄到米,老远听到父亲和一个人说话,而那人的声音在耳膜里留下印象很深,正是可怕的房东。听到父亲说:“我们在此,都是客边人,彼此要原谅一点才好。这个时候,要我找房子搬家,实在是件难事。”亚英站在门外,老远看到房东那张雷公脸上,一双转动如流的眼睛,只管看人,显示出他含有一肚子的主意。他嘴角上衔了大半截烟卷,将头微偏着,神气十足。他道:“老太爷,你这句话,我听得进。大家是客边人,彼此要原谅一点。府上有许多人在外就事,还喊生活不易过,你看我也是一大家子,就靠我一个人,我实在也不能维持。实不相瞒,趁了这房价还俏的时候,把房子卖了,捞一笔现钱,移口就粮,另找地方去过活,还是无办法中的一个办法。我这房子,人家已经看好了,付了一点定钱,限两个星期交房,若是府上不肯搬,我这房子就卖不成了。而且疏散期间,这里虽是半城半乡的所在,究竟不是疏散区。府上也不必住在这里。”老太爷道:“唉!我们还不愿意下乡吗?正是唯恐入乡不深。但是为了吃平价米的原故,我们移动不得,而况孩子们的工作,都在这附近,家移走了,是城乡两处开支,那越发不得了。”那房东打了个哈哈,冷笑一声道:“说来说去,府上总是不肯搬。那么,我这房子卖不成功,老太爷要负责任。什么东西都涨价,我这房钱还是去年下半年的价钱,已经太客气了,而你们还不知足。我的房产我有权变卖,佃客不能霸占我的!”
亚英听了这话,实在忍耐不住,就抢进堂屋里,向他道:“房东,你说话,要慎重一点,怎么连‘霸占’两个字都说出来了!我知道,你在城里城外开铺子,囤棉纱,已经发了不少的国难财。你并不等着卖房子吃饭。你是嫌我们老佃客租金太轻,又没有法子加我们的钱,所以借卖房子为名,把我们驱逐走,你好租大价钱。――我们不搬!你去告我们吧,就说我们霸占房产!”房东听了这话,两手指夹了烟卷,气得发抖,指了亚英道:“你们不搬房子,还说这些强横话!好吧,我就算让你住下去,你拿房钱来!”说着伸出了另一只手,只管摇撼。亚英道:“我们前几天曾送房钱去,你为什么不收?”房东道:“我这房子是论季佃的,说交一个月,破坏契约,我为什么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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