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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莺莺接住鸟儿,取出匕首,割断鸟颈,喝了口血,递给晓霜,喝道:“把嘴张开。”花晓霜露出惊怖之色,急往后缩,柳莺莺粉面一沉,扑上前捏开她口,将鸟血强行灌入。花晓霜只觉口中腥咸,胸中翻腾不已,转身便吐。柳莺莺本就烦躁,见状怒道:“作死么?”抓住花晓霜,举手就要殴打,忽见她满脸泪水,楚楚可怜,终于放手叹道:“傻丫头,你不吃不喝,怎么与恶人斗,怎么给梁萧报仇?”花晓霜满脸是泪,蜷作一团,颤声道:“我不想报仇,我……我只想跳进海里,一了百了……”柳莺莺见她哭得可怜,胸中一酸,抚着她秀发惨笑道:“梁萧从来舍不得你受委屈,你若当真死了,他九泉之下也不会欢喜。”
花晓霜身子发颤,纵身扑入她怀,放声哭道:“姊姊,其实我明白,萧哥哥喜欢的是你,可……可我就是离不开他。我宁可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在乎,但一想到与他分开,我就无比难受。离开爹爹妈妈,我没这么难受,师父去世的时候,也没这么难受……我心里好苦,比死还苦,姐姐……这样活着,真的好辛苦……”
柳莺莺感同身受,心如刀割,忍泪叹道:“傻丫头,别说傻话。”花晓霜泣道:“我说得都是心里话。萧哥哥最重情义,别人对他好一天,他便会对那人好一辈子;他不肯让你难受,也不肯让我委屈,只好自己暗地里受罪……”柳莺莺摇头道:“他不知道这样优柔寡断,只会让大家加倍难受么?”花晓霜呆了呆,叹道:“是啊,可他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他能活过来,我一定走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见你们……”但想大海茫茫,梁萧绝无生理,不由大放悲声,泪水将柳莺莺的衣衫濡湿一片,柳莺莺抚着她背,心中凄凉,默然无语。
花晓霜哭了一阵,心力交瘁,沉沉睡去。柳莺莺幽幽长叹,站起身来,眺望无边海水,忽想:“倘梁萧真能活过来,我死也甘愿。无论他做了什么,无论他怎么对我,我也不与他拗气,就算他要娶这个小傻瓜,我也不与他为难……”想到这儿,痴痴流下泪来,过了半晌,她拭去泪水,回望晓霜,心中又是一酸:“傻丫头胸无城府,又弱又笨,若是孤零零的,定会受尽恶人欺辱。难怪梁萧在时,不惜与我翻脸,也要呵护她。”换作日前,这些念头她想也不会想,这时却顺理成章冒了出来。
沉吟一会儿,柳莺莺回头一看,花生拿着死鸟,皱着眉头翻来覆去,不由问道:“你做什么?“花生道:“这只鸟怎么吃?”柳莺莺白了他一眼,劈手夺过,拔了毛,取出火折,劈了些木屑点燃,将鸟烤得半生不熟,与二人分了吃下。到了傍晚,柳莺莺又抓下两只海鸟。
这般熬过一夜,到了次日,柳莺莺又抓两只海鸟。贺陀罗远远瞧见,吹起鸟笛,将鸥鸟远远驱走,柳莺莺无法得手,气得柳眉倒竖,破口大骂。花晓霜却打心底盼着鸟儿飞得又高又远,不再被抓到,可一瞧柳莺莺气苦神情,又觉这念头对她不起,只好眼不见为净,闭目运功。她修练“转阴易阳术”,将“九阴毒”逼到两手“劳宫穴”,凝聚成一团团紫黑圆斑,时大时小,变化不定,但不知为何,始终差上一分半分,无法逼出体外。她医术虽高,武学上的见识却很有限,左思右想,难以明白。
柳莺莺骂了一阵,忽见一头鸥鸟展翅纵身,蹿到半空,而后敛翅如箭,射入水里,出水时爪间多了一条大鱼,飞到舷边,啄得银鳞四溅。
柳莺莺心念一动,移步靠近舷边,定睛望去,只见水中鱼影流转,数目甚众,她心中惊喜,放出”遁天爪“,射入水中勾鱼。尝试半晌,竟被她勾上一条七八斤重的大鱼,剖开一看,鱼肚里还有黑色鱼卵。柳莺莺欢喜不尽,烘烤吃了,如此这般,这一日,她接连勾上三条大鱼,果了众人之腹。花晓霜初时不惯饮用鱼鸟血浆,但她生性软弱,被柳莺莺强逼了几次,也只好屈服了。
贺陀罗守着储舱,偶尔前来探看,只盼三人又渴又饿,身软无力,岂料那三人越见精神。柳莺莺肤光如玉,小和尚面色红润,花晓霜也非奄奄一息。贺陀罗惊疑不定,细为查探,发觉柳莺莺勾鱼为食。他本事再高,也无法将海中鱼类一举击毙,眼看着船只向南越漂越远,不由怒气冲天,对两个同伙又打又骂。阿滩生性鲁莽,力主用强一试,贺陀罗却不敢行险,生恐桅杆折断,永无回归陆地之日。
双方勾心斗角,十余日光阴转眼即过。这日凌晨,海上风势忽转猛烈,巨浪一个接一个打上船来。贺陀罗只觉足下晃动不已,当下率众出舱,只见海水如沸,豆大雨点从天洒落。片刻间,空中霹雳闪亮,阵阵殷雷滚滚而来。
花生从未见过海天之威,不由抱住桅杆,面如土色。花晓霜靠在柳莺莺肩头簌簌发抖。柳莺莺也很害怕,但想这二人一心依赖自己,自己稍一露怯,他们只会更是害怕。于是竭力稳住心神,软语安慰。此时风浪呼啸,柳莺莺的言语,花晓霜半句也无法听见,忽见浪来如山,桅杆被风吹得吱吱作响,不由心想:“常言道‘死后同穴’,如果翻船落海,我便可与萧哥哥呆在一起,永远也不分离。”这么想着,惊恐冰释,呆望惊涛骇浪,再不将生死放在心上。
贺陀罗远远瞧见,心道不好,若任这桅杆摇将下去,只怕船也摇翻了。他但求保住眼前,顾不得将来如何,长啸一声,猱身纵上,谁知还未奔近,足下忽地一绊,低头看去,右足竟被一条绳索套住。敢情柳莺莺早在四周设下机关,贺陀罗不知究竟,一脚踩中,还未抽身,便觉大力拽来,将他下盘拉得一虚。
贺陀罗沉喝一声,力注双腿,镇住身形。不想只一镇,又触动第二个机关,顷刻间,数十支木箭带着疾风八方射来。贺陀罗双手急抡,拨打木箭,终因出手仓促,木箭众多,终有一枚无法打落,击在肩头,虽未受伤,却颇疼痛。贺陀罗自觉颜面尽失,厉声长啸,并指向下一挥,腿上粗绳应手而裂,怎料绳索方断,风声又起,一截断桅势若霹雳,向他身侧呼地扫来。
这三道机关似三实一,有名叫作“鬼哭神嚎三连环”,当日在江上曾让云殊吃过大亏,柳莺莺依样画葫芦,拿来对付贺陀罗。贺陀罗大意之下,竟将这三道机关一一尝遍,眼看断桅来得迅猛,躲闪不及,伸臂一挡,桅杆折断,贺陀罗也被带了个踉跄,立足未定,身后劲风袭来,却是柳莺莺从后偷袭。
贺陀罗连中机关,势子用老,无奈气贯于背,硬接柳莺莺的掌力。柳莺莺双掌击实,如中败革。贺陀罗但觉一股寒气直透心肺,打了个冷噤,喝道:“背后偷袭,算哪门子好汉?”闪电转身,左掌抓出。
柳莺莺一击得手,早已后退,口中低笑道:“我是小女子,算不得好汉!”贺陀罗自觉失言,怒哼不语。他吃了这般苦头,岂容柳莺莺走脱,使出“虚空动”,一晃而上,正要抓拿,忽见柳莺莺目光投向自己身后,面有喜色。贺陀罗连遭不测,已成惊弓之鸟,心中咯噔一响:“糟了,还有小和尚!”匆匆回头,却不见花生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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