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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国实际掌权者向异国皇帝问这样的话,稍有不谨慎带来的就是战争。德安公主笑的云淡风轻,仿佛说出的是最简单的话:“我也曾听说过一些,遇到这种事情,平民百姓多是聚齐了人手去打一番。世家则是上表皇帝让皇帝出来做主,我虽不才,却也算一国之公主,究竟该怎么选?”
如果真的到这一步,那么威远侯府就极其可能被牺牲,把威远侯府抛出来平息掉德安公主的怒火,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自己当日全力维护的东西,最终却变成让自家陷入灭顶之灾的开端。
王安睿面色煞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德安公主的话,德安公主双目已向托德看去:“对不住的很,让你来我家喝酒,谁知竟喝的这么不痛快。”托德哈哈一笑:“这酒,喝的怎么不痛快,痛快极了。只是这王大夫是随我来的,自然也要我带回去。”
德安公主又笑了:“那是自然,我不过是问王大夫几句话,又没要了他的命,南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托德摸一摸唇边的胡子,但笑不语。王安睿已经从震惊里醒了过来,对德安公主行了一礼:“下官不敢下断言,公主殿下所要带的话,下官这就回了驿站,命人快马回国,禀报我主。”
这回答并没出德安公主的意料,她微微一笑:“既如此,王大夫自便,我不送了。”王安睿如被人抽去魂魄一样走了出去,托德又一行礼也就离开。
王安睿刚走到大厅外面,那呆滞的眼睛突然一亮,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王璩,看着两年没见的女儿,王安睿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王璩走过他身边,微一行礼就往厅里走去,这冷漠的一礼让王安睿心里闪过愧疚,却又燃起希望,毕竟初二是自己的女儿,只要说服了她,最少可以保住家族平安。
父亲的失魂落魄让王璩有些叹息,风度翩翩的王安睿一直为大家所称赞,也不知道舅舅说了什么才让他如此失魂落魄?并没有出德安公主意料,三天之后就有人来寻王璩,说是王大夫请她出去一叙。
德安公主看着王璩,眉一挑,去吗?王璩的手在袖子里变来变去,牙在下唇那里咬了又放,终于开口:“随舅母做主。”德安公主一笑:“你们父女团聚,怎能由我做主?”
王璩起身行礼:“祖母虽不慈,儿却不敢先行不孝之举。”德安公主宽大的衣袖在桌上晃过:“哎,大雍人总是喜欢这样,去就去吧。”去了也好,总能再断掉一丝念想,德安公主不在乎王璩恨不恨自己,可是不能不在乎阿蛮。
王安睿约的地点是一座酒楼,直上三楼,来人把王璩领到一间小包厢面前。王璩在门前停了停,积攒起勇气才推开门,迎接他的是王安睿和煦的微笑:“初二,你来了。”
王璩站在那里,过了半日才行礼下去:“见过……”那声父亲怎么也说不出口,到了现在王璩已经无法再视他为自己的父亲,见面不久的舅舅尚且能庇护住自己,但这个生了自己的人,却是那么的,王璩在心里找着一个合适的词语,懦弱?没担当?还是贪恋荣华富贵?
王安睿站起身,双手扶住女儿的胳膊:“起来吧,你我父女很久没见了,在乎那些虚礼做什么?”王璩依言走上前,王安睿面前已经摆了一桌酒席,看见一碟状元糕,王璩的眉微微皱了下,王安睿笑了:“这是你小时候爱吃的状元糕,也不知道你现在喜不喜欢吃。”
说着王安睿拿起碟子里的状元糕招呼王璩坐下:“坐,别站着,就我们两个不用这样拘礼。”状元糕,当日丹娘服药之前就是先用状元糕哄睡着了王璩,然后才服药而去。王安睿沉浸在伤感里,王璩的声音响起:“敢问王大夫寻小女来有何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我对苏太君没语言了。。。
真相
王璩的话礼貌里透着生疏,王安睿看着女儿,她越发像她的母亲了,原先在京城里时,面上还有几分柔弱,现在那几分柔弱不见了,更加像她的母亲。
丹娘,王璩在心底低低唤了声她的名字,觉得心如同被刀割了一样,是我负了你。王璩见王安睿不说话,眼微微低下:“王大夫若无什么事,小女这就告辞。”王安睿把眼里冒出的泪悄悄拭去,脸上露出笑容把状元糕往王璩那里推了一下:“初二,你我是父女,你又何必这样生疏?”父女?王璩的手在袖子里握紧,此时此刻听到父女两个字,是多么讥讽。
王安睿见王璩不语,话里的语气更柔和了:“初二,父亲知道父亲那么多年冷淡了你,可你要知道,父亲不光是你的父亲,还是公主的丈夫,驸马驸马,不过是仰仗公主过日子的人罢了。”
王安睿最后一句也算是真情实意,说完后就摇头叹息,眼里竟掉了几滴泪,这么些年来,别人看着他风光无限,可是只有自己才能知道自己心里的苦。王安睿哎了一声,伸手倒了杯酒,这酒比不得大雍的酒那样醇厚,一入口就火辣辣直冲喉咙,王安睿咳嗽一声,看向女儿:“初二,当日你的死讯传到京城,父亲十分伤心,谁知你竟能寻得你舅舅,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王璩的眉皱起,换了三年前,父亲肯和王璩说这些,王璩自然十分欢喜,可是这时却只觉得他唠叨的十分头疼。王璩的手轻轻一拍桌子,打断王安睿的话:“王大夫今日寻我,想必不会单是叙旧,有什么话还请快些说。”
王安睿手里的酒杯掉在桌上,接着很快滚到地上,碎成数片。王安睿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和这酒杯一样碎了,他话里的哀伤更重:“初二,父亲知道你恨父亲,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那是你的祖母,我不能忤逆,不然就是不孝,公主身份尊贵,我也不能反对,于是只有苦了你,可我从没一日忘记过你。”
原来他都知道,王璩觉得眼里又要有泪,只有扭头望向外面,生生把眼里的泪忍了回去,接着转头脸上已经带上笑容:“那些都是往事,王大夫又何必再提。”王安睿的手垂了下来:“初二,你就这么不肯原谅父亲吗?”
原谅,要自己怎么原谅?世上没有护不住孩子的父母,只端看想不想护,王璩的唇微微抖动,说出的话带了三分嘲讽:“王大夫为了成全孝名,甘背不慈之名,小女子怎敢不成全?”孝?王安睿抬起头,轻声叹息:“初二,你也知道人活一世孝是大德,今日威远侯府将临灭顶之灾,我瞧你舅舅对你多有疼爱……”
王璩打断了他的话:“敢问王大夫,世上可只有孝父不孝母的事情?”世上父母都是一样的,王璩已经继续说话:“我母含冤而亡,舅舅为自己妹妹伸冤出头,我做外甥女的要成全舅舅对妹妹的仁义之心,断不敢拦。”
这话已经实实在在堵死了王安睿的一切念头,王安睿比那日在德安公主府里听到德安公主说的话还要震惊几分,喊出一声初二却再说不出话。王璩看着他,话语更加清晰:“祖母待我不慈,我为孙女,不敢多有怨言,父亲冷淡于我,我也只当那是自己命苦。可是我母生我养我,于王家无半点不到之处,含冤而终,我为女儿,自然不敢忘我母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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