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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梦见了乌蒙村众人被屠杀的惨烈场景,模糊得看不真切;当画面变得清晰时,他看见了自己死去的母亲。纵然他知道这是梦境,可儿时体验过的那阵恐惧与哀伤却回归到他身上,始终萦绕在他心挥之不去。
之后的梦境让他愤怒并痛心。那正是他白日经历过的事情:欧阳少恭一反往日温和友好的姿态,亲手将他打入了痛苦的深渊。
欧阳少恭痛斥天命,语气中全是不平与悲愤;欧阳少恭说起了他造成的疫病,言语之间尽是理所当然。而当他说起自己的母亲时,竟然在笑。
欧阳少恭欺骗了对他毫无怀疑的自己,用仙芝漱魂丹给了自己虚假的希望,又令自己的母亲化为灰烬;做出了这种无法饶恕的事情,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当初在船上、在树下、在青玉坛之上,那些关心与默契,难道是假的吗!这份友谊,从最初开始就是假的吗!
可是……那些事情,就算时至今日,也清晰得仿佛昨昔刚刚经历;对他来说,这些事情,何其宝贵。
百里屠苏猛地睁眼,坐起身来,急促地喘息。
或许自己,从来都没有看清过欧阳少恭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编编告诉我今天要多更文~所以今晚双更,第一章早点发,现在去码第二章
第45章古剑奇谭(三)
欧阳少恭翻脸无情,百里屠苏悲愤交加——这就是任务目标们的现状。如果放任局面按照这个情景发展下去,那么就回到了原剧情线,而穆玖也就完蛋了。
穆玖当然是不想完蛋的,因此他再次用心理暗示动了点手脚。
于是,当欧阳少恭身处蓬莱国、偶然之间想起百里屠苏时,他并未如常态那般将对方视为自己的半身,而是想着“这少年美貌且青涩,若能亲上一亲,其中滋味必然十分美妙”。
其实这已经是经过欧阳少恭神经系统处理过的信息了,穆玖做心理暗示的原话要不堪得多;他就这么毫无愧疚感地崩坏了欧阳老板。因为,穆玖知道,欧阳少恭经历了从前那许多遭遇,早就变得偏激而疯狂;只要想到甚么事情,无论它是胆大包天还是荒谬绝伦,欧阳少恭都绝对会去做的。
——比如远道而来见百里少侠一次,就算这念头的根源只是心里一时抽风以及他人施法作怪。
正如穆玖所想,深夜之时,欧阳少恭真的来了。穆玖作为一只鸟,不能放任主人与其仇敌独处,可作为一名媒人,他又不能破坏这二人感情升温的机会;于是他早在一开始就飞了出去,停在客栈窗外的树上遥遥观看这边的动向。
幸而现在天气炎热、即便晚上热气也散不完全,诸人休息时都会令窗户大开着;这样一来,穆玖也方便观察事态发展。
此时的百里屠苏正沉沉睡着。他们这一行人才去过幽都,女娲就百里屠苏身上煞气一事指点了他一二,还帮他施法抑制体内凶煞;从此,如非朔月,那煞气是不会跑出来作怪了。虽然自身的危机从某种程度上得到了缓解、百里屠苏也得知改变大凶命数尚有希望,可如此奔波数日,他实在累得很了。
百里屠苏不醒,欧阳少恭便也不出声弄醒对方,只是静静地坐在桌旁看着那熟睡着的少年。
欧阳少恭知道,百里屠苏在这件事上,其实颇为无辜。被视为挚友与恩人的对象欺骗,这滋味绝对不会好受。可自己为了夺回另一半魂魄,必须彻底毁掉此人。更何况,百里屠苏终究是比自己幸运的:他身旁有许多好友相随,还有风晴雪这般不顾自己全心付出为他的傻姑娘……
想到这里,欧阳少恭不知怎的,心里忽然莫名地生出些不爽来。他从前假意与百里屠苏交好、与这一行人同行之时,也曾见过百里屠苏与风晴雪交往是如何亲密;甚至,在青玉坛上层二人合奏那日,百里屠苏还明确地表过态,如有可能,便会为风晴雪负责。当时他还不觉得怎样,现在想起,心中却开始不痛快起来。
欧阳少恭冷哼了一声,百里屠苏也在这时候醒来。见到仇人,自然是分外眼红;百里屠苏几乎要跳起与对方拼命,却被对方施了禁锢的法术,整个人重新跌回床上动弹不得。
见到百里屠苏气得脸红的模样,欧阳少恭心情好了些。他微笑道:“少侠还是莫要如此激动的好,你现在奈何在下不得,却会惊动其他人。即便你本人不在意自己安危、只想与在下拼个你死我活,然,其他人的生命,少侠却是不想连累的罢?”
想到面前这人逆天的战斗力,百里屠苏果然不再剧烈挣动、生怕发出太大声音惊动隔壁的其他人;就算在说话时,他音量也不大:“勿要惊扰其他人,此事仅是你我二人之间的恩怨,与其他人无关。”
欧阳少恭听他这样说,当即轻轻冷笑一声,道:“少侠真是心地善良。”
对这讽刺般的话语充耳不闻,百里屠苏冷冷问道:“你为何要来?”
“自然是为了少侠你。在下不远万里而来,只为见少侠你一面。”将这话说出口来,欧阳少恭本人也是又惊又怒。他坐到床边,忽地掐住了百里屠苏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能弄疼对方;如今百里屠苏被法术所缚,只能被他任意施为。他微笑道:“不过是个拥有我一半灵魂之人罢了,竟然也能影响到我心情。少侠的能耐,到底是在下看低了。”
欧阳少恭虽然仍是在微笑着,但字里行间都能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百里屠苏根本不懂对方为何如此;在他看来,是欧阳少恭做出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如今语气中隐约透出兴师问罪的意味,这不免可笑。他开口想要说些甚么,却惊讶地发现对方俯下了身。
这一刻,两个羁绊甚深又注定要相知相杀的年轻人终于达到了生命的大和谐;虽然,也只是接了个吻而已。
就在窗外,变身成鸟的穆玖开心地绕着树飞了好几个圈。他实在有点兴奋过度,以至于系统给出了泼冷水一般的提醒:“您的小攻小受只是接吻而已,他们甚至没有爱上对方,更别提尽释前嫌了。”穆玖一想也对啊,于是飞回到窗沿上,近距离观察着亲吻之后二人的反应。
不负众望(?)的,百里屠苏红透了脸,或许其中也有气愤的缘故、但更多的却是因为羞愧。如今他已看清欧阳少恭的真面目,应该恨对方入骨才是;可他心底却忘不了这人对他友好微笑、与他默契交谈的光景,就算方才对方做了那么令人恶心的事情,他也不觉得十分排斥,只是深感意外罢了。
这个相貌俊美、身材颀长的儒雅青年,曾是自己深深敬佩、感激之人,也是自己视为知己之人。不过几日,自己的观感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现下感慨不太合适,但百里屠苏还是默默地感慨了一番。
“这感觉果然是十分美妙。”看着默不作声的百里屠苏,欧阳少恭很少见地起了捉弄对方的心思。他将手指轻轻按在对方唇上,轻声道:“少侠默不作声,难不成是在回味?原来少侠虽然未经人事,却也喜欢这感觉喜欢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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