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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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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儿一瞪眼，想和他理论，看他还在往柳卅身上下针，便将顶嘴的话都咽了回去。这醉鬼医生下手既不稳，又重，那银针落下处接连涌出黑血，男孩儿年纪虽小，却也知道针灸不该见血，看那醉鬼医生还要往柳卅胳膊上下第五针时，拦住他道：“你这些针下去，怎么会见血？？”

醉鬼医生懒得和他解释，斜他一眼就要继续扎针，男孩儿不干了，又要咬他，这回醉鬼医生是真生气了，将男孩儿一把从地上揪起来绑在了一张椅子上，往他耳朵里塞上两团棉花，嘴里塞上自己一对臭袜子，才又飘回到柳卅床边。男孩儿眼睁睁看着雪白的床单被柳卅的鲜血染黑，那醉鬼医生却还不停手，还在不停往柳卅身上扎针，放他的血。男孩儿瞪大了眼睛，他已经开始后悔，后悔从码头的一群流浪汉里找到了这个醉鬼医生，后悔自己病急乱投医，看到又醉又带着个药箱的就以为他是柳卅让他去找的那个神医，后悔将这个醉得连针都捏不住的人带来给柳卅看病，说不定他是别人派来要害柳卅的杀手！眼看那黑血越流越多，一个人的身体就只有这么多血啊，再这么下去，柳卅就要因为全身血液枯竭而死了！

男孩儿已经不敢再看下去了，他闭上了眼睛。倘若柳卅今夜死在了这个醉鬼医生手里，他已经做好了为他陪葬的准备。

再说那柳卅，双手，脖颈，被醉鬼医生连下五十多针，放出无数黑血，人却奇迹般地醒转了过来。他一睁眼，看到那醉鬼医生，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他一言不发，醉鬼医生对他倒有许多问题要问：“我问你，上次我给你看诊后，你吃过什么药？哪个医生给你配的，哪个药店抓的？”

柳卅摇摇头，醉鬼医生一顿，又道：“上次你拿来给我看的那个草呢？你吃过没有？”

柳卅还是摇头，醉鬼医生奇道：“你这脉象与我上次替你把脉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也是巧了，我此前曾在隆城替一个人把过脉，你的骨相，脉象倒和他像极了，只是他的脉象比你的毒，想来这个人或许已经不活在世上了。”

柳卅这时打断他：“你是医生，你还会摸骨？”

醉鬼医生又是一口酒，他此时已经不给柳卅下针了，只是看着他满手的黑血，用手指捻了些，放到鼻下去闻。

柳卅问道：“你在给我放血？我的血有什么问题？”

醉鬼医生道：“也不知道这个法子有没有用，权且一试，我初次给你把脉时就感觉出来了，你的脉象本就特殊，体内有一静一动两股力量，静的那股力量隐隐带毒，动的那股力量澎湃浩大，始终更胜一筹，练武的话会是个武学奇才，伤口复原的能力更非常人能比。但如今你这脉象起了变化，那股静的力量不止怎么隐隐抬头了，逐渐要压过动的力量……”醉鬼医生停了下，问柳卅，“我问你，你近来是不是出现过七窍流血的状况？”

“是……”

醉鬼医生大喜：“那就对了！放血没错！那是你的身体在进行自我调节，适应这两股力量缠斗的正常反应！”醉鬼医生笑了两声，说完正经事，他又变得不怎么正经，坐到地上豪饮。他问柳卅：“之前那个高人呢？”

柳卅已经恢复了不少，能自己坐起身了，他道：“他不在了。”

“去哪儿了？”

“死了。”

醉汉哈哈笑，将酒瓶递给柳卅：“喝吧，黑血放完，说不定你就好了，你原先的脉象已是万中无一的奇观，现在更是百万人中挑不出一个的脉象，我只在一个杂书上读过，这可是长生不老的天人之象，小兄弟，你挺过这一关便可永葆青春，逍遥人间咯。”

柳卅这时从枕头下面摸出张纸来，对醉鬼医生道：“我这里有个方子，您看看，能不能帮到我？”

醉鬼医生扫了眼那药方，摸着下巴思量许久，打开药箱，道：“巧了，这上面要的东西我都有，这方子我看有用，你等着。”

那醉鬼医生在药箱里抓药时，柳卅看着不远处的男孩儿，道：“怎么把他给绑起来了？”

“太吵，比不上你之前那位高人朋友，还能帮得上忙，他怎么死的？”

柳卅站起来，走到男孩儿身边去给松绑，那男孩儿耳朵里嘴里的棉花袜子被一一拿走后，还是紧闭着双眼，直到柳卅拍了下他，道：“马贵，是我。”

马贵这才睁开了眼睛，看到柳卅，嘴唇嗫嚅着，一把抱住他，嚎啕大哭了起来。

柳卅道：“你找到这个医生，救了我一命，我要谢谢你，但是你要记住，想成大事，一定要记得管住自己的嘴巴。”

醉鬼医生听到这里，拿了药去了外头。

马贵心虚地低下了头，问道：“柳爷……你没生气吧？”

柳卅点了点头，他手臂上的几个穴位已经不再流血了，他自行将针拔去了，也往外去。男孩儿跟着他，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柳爷……只是他们打我打得太狠，我想要是搬出您的名头来……”

柳卅一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他沉默着在客厅坐下，肚子不争气地叫唤起来。马贵立即说：“我这就给您弄些吃的来！”

正在厨房准备煎药的醉鬼医生闻言将他喊了过去，对他道：“好好，那把药也一起剪了，十碗水煮成一碗。”

说着，他又去了客厅找柳卅喝酒，柳卅没有拒绝，拿起醉鬼医生的酒瓶，仰头喝下一口，忽而问道：“人有转世吗？”

“怎么？那个高人是活佛不成？”

柳卅笑了：“他是天上的人。”

醉鬼医生抢回了酒瓶：“哈哈，那不和你现在一样？”

柳卅身上的穴位接连止住了血，他又恢复了以往的精气神，一双眼睛熠熠发光。他问醉鬼医生：“你说我有天人的脉象，那我死了之后，去的就是天人死后去的地方吗？”

“我只知道天人五衰，必死无疑，他们死后会去哪里，我不知道，”醉鬼医生看着他，“你既然一心求死，还找我干什么？”

柳卅道：“我没有一心求死，我的命，要给也只能给他。我只是好奇，他人在哪里，我又要去哪里找他。”

醉鬼医生狂笑道：“你怕什么，你要是长生不老，这世界就这么大，会有你找不到的地方？”

柳卅跟着笑了，他与醉鬼医生分饮完酒瓶里的酒，那碗发黑的汤药也已经煎好，柳卅趁热喝下，又是吐出两口黑血，马贵看着，只觉触目惊心，没想到那两口浓稠的黑血吐出来，柳卅的脸上很快恢复了血色，连醉鬼医生看了都连连称奇。他关照柳卅，再饮三日这个汤药，一日一回即可，便收拾了东西离开了。那醉鬼医生走后没多久，柳卅静静坐了会儿，叫上还在厨房给他准备面条的马贵，趁夜去沙区吃宵夜河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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