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凑到左边,那人便将脸扭向右边。她换到右边,那人又将脸扭回左边。
一来二去,她恶向胆边生:“丁中尉可是昨夜睡下后受了风?为何这脸一直歪向另一边?”
丁未翔手中动作一僵,随后继续充耳不闻。
“我寻思着,你是在为陛下受伤的事生我的气。此事确实是我的过错,但你当时若是在场也会明白我们的处境实在是艰险,如今算是活着熬出头来,实数不幸之中的万幸......”
“咔嚓”一声,丁未翔手里的琉璃盏碎成了渣渣,随即冷哼一声。
“我守护主子十数年,他连手指都没割破过。我才将他托付给你几日?你竟然让他流血!”
对方字字诛心,她又无力辩解。
总不能同他说:是你主子非要扑上来挡那一箭吧。
肖南回低下脑袋:“要不然你扎我一刀,咱们就算是两清了。”
空气一时安静,只剩灶上的陶盅还在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不知过了多久,丁未翔终于站起身来。
她以为对方当真要拔刀之时,却见他只是小心垫了布,将那陶盅内的东西用纱网过滤后,倒在一只玉壶里。
洁白细腻的壶身中隐隐透出些药汤的黑色来,她望着那黑漆漆的东西咽了咽口水。
这玩意怎么看着有点像......杜鹃每个月熬给她补气血的十全大补汤呢?
“你自己送进去。”
冷不丁,那玉壶便被塞进她手里。许是玉石寒凉的缘故,摸着只是有些温热。
可是她心神作祟,觉得手里的东西烫手的厉害。
“这可不大好,你如此辛苦、费神费力熬出来的东西,我怎么好抢了这份功劳......”
丁未翔那张向来有些木讷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就在肖南回差点以为对方是对她心存暗恋而羞涩之时,一声气沉丹田的怒吼便冲着她的面门而来,直要将她的天灵盖都掀了去。
“你以为我愿意?!”
******************
不愿意就不愿意呗,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肖南回换了个手举火把,用另一只手揣着那只玉壶。
这条黑乎乎的密道中石阶已经有些磨损严重,因为没有点火把的缘故,似乎看不到尽头。
半刻钟前,她从丁未翔那近乎咬牙切齿的说明中才反应过来:找她前来的并不是他,而是今日才转醒的皇帝。
皇帝已经苏醒的事在天成军中似乎没有广而告之。或者说,他曾经在小雪那天因敌袭而失联的数日危情,也是大半人都不知晓的事实。
这一段隐秘的历史虽然短小急促,却意义非凡。只是由于那众所周知的缘故,即便是作为书写这段历史的主要参与者,她的名字也不可能出现在史书上一笔一划。
想她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接下这趟南下的任务,也不知到头来能得个什么封赏。怕就怕得的都是金银赏赐,她一心期盼的功名却反而落不下什么了。
叹口气,她向前路张望一番,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黑暗。
这密道就藏在丁未翔煎药的破石头房子下面,看样子应当是那孙太守用来囚禁私犯的地牢,但却比那日她受刑的地方深邃了不少。
看来议事厅未必有假,只是不在明面上罢了。
又走了大约数十步的样子,前方终于隐约透出些火光来。随着密道在尽头一个转弯,一间可容纳百人的石室出现在她眼前。
四周石砖上的凹槽彰显着这里曾经挂满刑具,而如今此处却空空荡荡,这就显得那当中坐在石椅上的人分外显眼。
“臣肖南回,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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