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伯看我可怜地站在路上。犹豫了好久才送我个饼。那老伯说,他站一天也就值一个饼。你说,那饼多香?”明琼笑的时候,喜欢眯眼。眼睛一眯,他的眼睛就迷迷蒙蒙像一幅烟雨图。沁着水汽的眼神,就那么千回百转地不知凝聚在那里,却总是撩得他想去将那水汽轻轻抹掉。
无论明琼讲多少遍,他都没理解,为何,那饼会因着老伯站一天得到的会变得香。
那时只蹊跷,到底哪里的城里有人在街尾卖青萝饼,又是哪家的蠢奴才,能把自家的主子丢了。
待到知道之时,却是他的明琼飞扑下城墙,身死魂消之后。
原来他是五皇子,他是从小被迫颠沛流离到烈国的五皇子。
他的明琼是五皇子,是从小没了母妃,一个人被扔在深宫的五皇子。从小没人宠,没人爱。饶是一只两文钱的饼,在宫里,也没人愿意给他。
他疼着,宠着,习惯伴着的明琼,一个人跌跌撞撞,在那偌大的深宫里,泠泠然,不属于任何人,也没任何属于他。
他从不愿意回首往事萧瑟,所以他从来不说。他却记得了那年他被宫人偷出宫时的那个饼。记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
他的明琼多么多么好?连着那丁点的善意都默默记在了心上。
“吃东西要用钱。”明琼窘着脸,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小声说。
“我没有。我就把脖子上的玉佩偷偷挂在了那位老伯伯腰间。我聪明吧。”明琼扬起脸,对着他羞涩笑笑。
他还把那人的笑颜印在心里,那人却不知还流连在哪里。他刚从死别后的噩梦里惊醒,正庆幸一切能从来。可那沥骨熬心的思念却恶狠狠地告诉他,生离也不堪忍受。
可好歹有思念不是吗?
他的明琼在等着他。
沈潘吃完青萝饼,就着油纸包潦草擦了嘴。手一抹,就站起身来。
远处一阵嘶鸣哄闹声。一匹黑马冲过来,极快地略过行人。
沈潘刚站稳,那马就冲到他面前,马蹄飞扬,沈潘这才发觉路边有个黑糙汉子正撅着屁股蹲在路中央。
“小心。”闷闷一声掩盖在嘈杂的惊叫声里。伴随着那声“小心”沈潘快脚一踢,将那人踢到了隔壁摊子里长长的帷幕里。
“哎呦,谁踢老子?”那人被踹到了帷幕深处。还不忘叫一声。
“我。”沈潘看着那人屁股仍然撅着。正努力从帷幕里爬出来。
“马。”沈潘指指方才堪堪疾奔而去的骏马,对着那人的屁股露了一口大白牙。
“我去你。”那人边退出来边吼道。转头来却讶异一声。“哎?李二狗?是你呀。”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虎着张脸看着他。
“军,军爷。”沈潘抽了抽嘴角。觉得这地界儿真小。
可不就是把守在质子府侧门前的那位络腮胡子?
“你这腿脚不错呀。”那络腮胡子看到是熟人,倒是收了郁卒的脸。摸着屁股,咧着嘴来拍了拍沈潘的肩膀。“想不想来当禁卫军呀?”
络腮胡子笑笑,对着沈潘道。不知是不是沈潘错觉,那眼里却有些水光?
“军爷是在调笑吗?”沈潘闷闷道。“我就是个杀猪的。家里两亩地。怎么会入了军爷的眼?”
“哎,杀猪的怎么了?你这腿脚又快又准,乖乖的,那么远,一踢就把我踢进去了。我还不知该怎么谢你。”
“不用,不用。”沈潘慌忙罢罢手。“军爷莫要怪罪。事出有急。”
“不怪罪,不怪罪。”那络腮胡子慌忙握住他的手,激动道。
“咦?我不是记着质子府一个宫女是你相好?”那人挠挠头,忽然像想到什么一般,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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