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一路跟着澄凉进了司天监,此刻带着临走时芳姑姑塞给她的大包小包隐在司天监主阁外的树上,从她的角度不偏不倚,一眼就能看到自家主子。
汀兰知道这些官衙的大人们个个都是老油条,她原本还担心主子初入司天监,又是空降过来的副监,会被司天监众为难,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澄凉刚来时,十几名监众有男有女,的确担心过。不过没有恶意,只是担心新来的副监正太年轻,干不好活。不过很快澄凉就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无论是测算历法还是核对八字澄凉都做的很好,干的也快。监众们这下子放下心,个个心中雀跃,来干活的了!
他们高兴了,澄凉不高兴。
大家伙分了很多工作给她,原本干净的书案很快就堆满了材料书卷,将澄凉淹没。以往司天监的礼器,账目得清点,眼下马上又到册封二皇子为王的时候了,司天监得测算吉时,和礼部商议日程。入秋之后陛下要带皇室众人还有朝臣们秋狩,今年太后身子好转,也要跟着过去,出发的日子不能跟贵人们冲撞了,出发前的祭礼如何安排等等,眼下虽还是盛夏,离秋天还早,也得准备起来······
这一天,澄凉大事干了三四件,小事少说也有二三十件等着她,直忙的她连饭也顾不上吃。还好汀兰那里带了许多芳姑姑给的糕点,汀兰候在一旁,时不时的给澄凉嘴里塞上一口,就这么对付了一天。
司天监虽忙,但有一点好处,就是无故不得点灯熬油,就是加班。毕竟慢工出细活,他们这些钻研天文历法,奇门遁甲的更得如此。司天监申时散值,除了值守之人,其他人须得在宫门下钥前离宫,澄凉就这样一直忙碌到申时。
这一天也算让邱玄机确确实实感觉到了这位师祖辈的郡主的能耐。有了她的加入,邱玄机明显感觉到了轻松不少。
忙了一天,眼下邱玄机终于有了功夫,将副监的官服,腰牌,印信等一一交给澄凉。原本邱玄机想着下了值拉着大家伙去酒楼聚一聚,算是欢迎澄凉这位新副监走马上任,奈何澄凉是郡主,还得守着太后,不好出宫,这才作罢。
澄凉下了值,伸着懒腰回到了听竹小筑。芳姑姑在小筑等了很久,一直悬着心,幸而期间澄凉打发了汀兰回来报信,道自己中午不回去了,若是太后那里有吩咐记得派个内侍过来告诉她一声。芳姑姑听说澄凉一切安好,太后那边也没有什么吩咐传来,这才稍稍放心。
芳姑姑早就备好了热水,澄凉一回来就让她赶紧去泡泡祛祛乏,又安排了一顿丰盛的晚膳,算是庆祝澄凉正式任司天监副监之职。
澄凉累极了,匆匆吃完就上床睡觉了。临睡前,澄凉觉得自己明日得加把劲了,趁这三天好好干活,不能耽误了大后天去宫学报到。
接下来两天,澄凉基本都是这样的状况。早起自己上早课,练功,用了早膳之后去司天监上值,在那里一待一整天。
三天下来,澄凉也算彻底熟悉了司天监的差事,将积压下来的事务处理了个干净。只是司天监原本的配置应是监正一人,副监两人,如今只有澄凉一名副监,难免事务繁杂。不过还好,她也算应付的过来。
三天后,澄凉带着芳姑姑和汀兰去了宫学。
宫学中,众人正议论纷纷。
今日有习武课,洛红缨最喜欢,穿了一身红色窄袖胡服,她已经及笄了,将头发挽成了一个坠马髻,显得十分精神爽利。
洛红缨一早来了宫学,拉着秦棠溪和穆无铮就滔滔不绝道:“哎,你们听说了吗,今日那个清宁郡主就要来宫学和咱们一起读书了?”
穆无铮道:“是啊,我听说她是个道姑,陛下还让她进了司天监当官,一去就是从五品的副监正呐。”
四皇子李望启走过来,插嘴道:“那个郡主,我倒是有点印象。前个在宫道上偶然遇见了,穿一身道袍我就猜到是她。”
洛红缨急忙问道:“怎么样,我听说修行之人容貌俊美,是不是真的?她长得如何?”
李望启手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番,道:“长得···还算好看。不过算卦挺准,我舅舅家收藏的那颗南海鲛珠不见了,我舅舅爱的跟什么似的,却怎么也找不着。还是递了帖子,叫司天监的人帮忙,清宁郡主一下子就算出是家中进了灵物捣蛋,给它放了些压岁钱这才把鲛珠还回来。我母妃还说夸郡主有本事,叫我改天约她去翔鸾宫坐坐,当面感谢她呢。”
玄门这东西,就算底层人不信,但高层人却往往更加相信。
洛红缨道:“啊,这么玄乎吗?”
穆无铮:“那这道长还真是厉害。”
宣王世子李闻璟在一旁不屑一顾道:“呵,四叔,你也真是好骗,哪来这么多奇葩事。子不语怪力乱神,陆先生常教导我们,我等宫学学子日后皆为大雍栋梁,遇事当靠自己,怎可动不动就求神拜佛的,有失体面。”
李望启知道自己这个大侄子的脾气,被父皇和大嫂宣王妃惯坏了,也不与他争辩,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只有秦棠溪,一直未发一言,在一旁静静听着。
洛红缨道:“我觉得世子说的没错。说到这个我就来气,读史书时,陆石头,哦不,陆先生也教过,前朝之时不就是妖道作乱,割让了西南三州十一郡给戎簇。直到先帝时,才被我祖父彻底收回来。我华夏疆土皆是祖辈英烈辛苦打拼下来的,岂可一寸让人?这些道士们不过学了些玄黄之术就一步登天,又将那些寒窗苦读,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文臣武将置于何地?这郡主若是个好的也就罢了,若也是个蛊惑人心不安分的,我定要叫她常常我红缨枪的滋味。”
穆无铮赶紧说道:“喂喂喂,你别冲动啊,这可是在宫学。人家还是郡主呐,太后的外孙女!”
“什么外孙女,长公主又不是太后亲生的,义女罢了······”
几人正说着话,秦棠溪已经失去了兴趣,转过身来,看见一位身着道袍的少女缓缓迈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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