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了一口气,周唯补充道:“我没有窥探你生活隐私的意思,我只是忽然觉得咱们以后多的是朝夕相对,咱们对彼此知根知底,才好避免因为无知地戳中对方的痛点。当然这是我自己的看法,若然你认为不好,那随你。”
这几年以来我把那件几乎震碎我所有认知的事死死捂在潮湿的心底,从来不敢轻易示人也不敢暴露在阳光底下摊晒,久而久之我以为我已忘得差不多,我终于可以从那一场灰蒙蒙的阴暗中抽离出来,朝着生活的康庄大道生机盎然地前行,然而这一刻我意识到我错了。
事实证明越是深埋不放,它越是在我心口发酵酝酿着无穷的气泡,只等有个适时的机会破土而出,成为插入我心口的尖刀。
或是常人总与自私相随,而我亦然如此,我迫切需要一个情绪出口,可以让我暂时舒缓那个阴影对我的覆盖。
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我垂下眉眼,声轻如燕:“我曾经有个妹妹,叫刘多惠。”
语气浅皱,周唯低低嘀咕着:“曾经?”
两只手钩抓在一起彼此依附着给我支撑,我继续说:“刘多惠跟我相差三岁,她从小到大就与我的性格相差很大,我是那种比较彪悍不怕事的,而刘多惠一直很柔弱很乖,也正是因为她这种性格特点,她很依赖我。读初中的时候,中学离我家里远了些,只能骑车去,而我家就一辆矮一点的女式单车,我初三的时候刘多惠初一,每天我载她从学校到家,再从家里到学校,刘多惠对我的依赖更浓,以至于我初中毕业,被我妈大包大揽着安排去茂名市那边读中专,刘多惠在家里哭了很多天,她舍不得我。”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它探出头来看这个苍茫世界的同时,也把我的视线冲刷到模糊,我把右手蜷缩成团塞进嘴里来止住抽泣,再说:“我读的中专,是封闭式的,管理很严,不能随随便便出去,那时候电话通讯也少,都是写信。刘多惠那时候就每隔一个星期给我写一封信,说她很想我,想我载她去附近的农科市场买点金银草什么的,她事无大小总爱与我说,可我这边比较难弄到邮票,我一般是一个月两个月回她一封,我总是卡着克重写满三张纸,我与刘多惠就这样乐此不彼……咳咳….”
周唯手放在我肩膀上轻拍,他沉声宽慰我:“你慢慢说。”
连呛几声,我苦笑着说:“在我的中专之旅结束前夕,学校方透露我们那批学平面的会被分配到深圳,我当时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县城妞高兴到不行,我马上把这事给刘多惠说了,她当时已经在读高一,我开心地说让她好好读书,将来考到深圳读大学,那样我就可以照顾她。刘多惠给我回了最后一封信,她说让我好好准备毕业的事,这段时间她先不打扰我。我…..我就听了她的。”
用手抹了抹被泪水充溢着的眼窝,我肩膀抖得厉害:“搞完了毕业典礼,那天学校开始给放行,我跟同学出去逛街,拿着省吃俭用的钱我给刘多惠买了她最喜欢吃的蛋卷,我迫不及待想要告诉她,我就打了家里的电话。电话是我妈,嗯叫她黄芳吧妈那个称呼我觉得她不太配。电话是黄芳接的,我要找刘多惠她半天才把人给我找来,我当时用的是小卖部公共电话,我那阵看着上面不断跳费,内心很焦灼,还在抱怨刘多惠现在怎么那么墨迹了,后面,刘多惠还是没接上我电话,而是黄芳告诉我,刘多惠她病了,还挺严重。”
“我抱着的蛋卷,与我给刘多惠买的小熊拖鞋,一并滑落在地,支离破碎。扔下宿舍里我的被铺衣服等等林林总总的生活杂物,我把那包蛋卷和拖鞋塞进背包里以最快的速度跑去买票坐车回家,我终于见到了已经瘦骨嶙峋的刘多惠。她很虚弱了,她嘴巴干裂着有红血丝透出来,她的声音也不复以前那般清亮,仿佛是被什么噎着卡着,很沙很沉。她最喜欢吃的蛋卷,她已经吃不下了,她喜欢的小熊拖鞋也无法激起她的热情,她完全像一个迟暮老人般全无生气,我看着很害怕,也很惊慌。我让我家里人赶紧带她去医院看病,我还说我可以马上出去打工挣钱来给刘多惠医治。在家那些天,我要么把刘多惠扶着坐在单车上推她出去呼吸新鲜空气,要么就跑去附近的制衣厂看看有没有需要人手的,我那么努力,想要让她活下来。”
用力地挤着鼻子狠搓着,我把那些不断横行着的辣涩压着:“可是,我的努力总是无力。刘多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她气若游丝似乎随时都能走掉,我再也乐观不起来,我知道以她的状况她撑不到等我工作等我挣很多很多钱的那天,我求着黄芳,求她拿出家里所有积蓄来救救刘多惠,等刘多惠病好,我就会努力挣钱给她的。黄芳当时不拒绝,也不表态说可以,第二天下午她开始收拾东西,说要带刘多惠出门。我一直记得我们一家人坐着大巴车出远门那天,下了很大雨,乌黑黑的天连绵成片,踏着这连绵大雨我们最后抵达的地方不是医院,却是一个游客还算鼎盛的庵堂。”
一口气说话太多,我气息短促着停了停,连促呼吸好几声:“我莫名其妙,黄芳却说刘多惠说不定是沾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过几天她带刘多惠到庵堂里做祈福,做完刘多惠就能好起来。纵使是我这般不迷信的人,在面对着无力挽回的狂澜,我竟也可悲地把希望寄与虚无缥缈的神。可是神,它救不了我的刘多惠,它也救不回丑陋的人心。黄芳和我哥刘多明,他们把刘多惠扶到庵堂最里墙外的小山丘上,他们给奄奄一息的刘多惠蒙上一块黑布,黄芳还好意思哭着让刘多惠下辈子投胎,一定要投到个有钱人家去享福,我这才明白过来她是想把刘多惠抛下。我疯里似的想要制止他们,我不愿让刘多惠最后这一程走得那么孤苦伶仃,可是黄芳和刘多明这两个人渣,他们两边钳制着我把我往回拽,最后把我塞进一辆破面包里。”
“他们两母子牵制住我,车飞驰着离那个人声鼎沸的庵堂越远时,黄芳仍然哭得动情对我说,家里没钱给刘多惠医治,把她放在庵堂边上,指不定庵堂里面有人大发善心把刘多惠捡回去,让刘多惠待在那种肃静的地方可以走得更安详什么的,可以给刘多惠超度着让她下次投胎投好点,能有点福气。她说这是算命的人教她的,这样对刘多惠最好。她要抛弃自己生病的女儿,借口足够冠冕堂皇,我无法原谅她。”
气息急促着我差点又要被呛住,我停顿了连换几口气,抬了抬眼帘,眼神在阳台上那些嫩绿的植物间涣散成一片,我咬着牙:“我被他们关在家里关了五天,等我恢复自由我按照记忆大费周章地回到那个尼姑庵,再也不见刘多惠的踪影。那段时间我食不果腹,在庵堂四处打听,可是那里游人居多,来来去去的人一天一茬,根本没人知道。我在那里呆了大半个月,一无所获。后来我终于放弃,我终于接受庵堂管饭阿姨的说法,已经没有生机的刘多惠,她去了她该去的地方。我没有回家,到处游荡着捡了几个月的纸皮矿泉水瓶,也到附近工场打短工,凑了几百块孤身一人来到深圳。时间推移半年,当我已经慢慢的在一个纸箱厂稳定下来,当我在让人疲惫到想要挣脱的流水线上吃透苦头,当我揣着来之不易的钱,我忽然想要慢慢理解黄芳,理解她的贫穷,理解她因为没钱而不得不作出的冷血抉择,我开始把自己挣的舍不得花的钱寄给她,我那时候挣得少,前前后后给了她六七千吧。但是很快,她做的一件让我从此恨透她的事。”
或是怕打断我倒豆子般的诉说,周唯他并没有插嘴,他静默着递给我个鼓励我继续往下说的眼神。
而话匣子彻底打开的我,即使没有来自旁人的支撑,我仍然是磨牙凿齿着:“她没钱给刘多惠治病,却有钱给刘多明娶媳妇!刘多惠死后不过是一年,她竟然能拿出6万块给刘多明做老婆本,给彩礼和摆酒席!她没钱给女儿治病,却有钱给儿子娶老婆!在她看来,女儿的命竟比不上儿子的婚事重要!这样一来,她当初在我面前落下的眼泪,就成了猫哭老鼠假慈悲,就成了一场作秀。再则,刘多惠走了不过一年,作为狠心抛下刘多惠切断刘多惠所有求生机会的人,她已然开始了新生活,她给儿子娶媳妇生孙子,含饴弄孙,可是刘多惠的人生,却止步在最青春的年华里。她走的时候,还没家人陪伴,在一个陌生的山头孤苦伶仃。”
拳头捏起再松开,我用手全力去搓散奔流不止的热泪:“我恨黄芳,恨刘多明,甚至恨透我那个妻管严爸,我恨他们,恨出一个坑来。可我也恨我自己,我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无力,我更恨不得自己比刘多惠更大一点,我时常在想如果我比刘多惠大很多,我很早出来工作我有自己的积蓄我有能力,我就有可能改变这一个状况。可是啊,遗憾它从来才不管我踏马的到底有多难过,它会一直根植在我的身体里与我形影不离,它盘踞着成为我的一部分,它侵蚀着吞噬着我的血肉,它让我横生出更多的不安全感,也激起我对钱的欲.望。这几年我除了钱还是钱,我都开始有点不知道自己的初衷,到底是什么了。”
环住我肩膀,周唯径直把我团入怀里,他的手放在我肩膀上不紧不慢地拍着:“刘多安,乖。”
他这简单几字有着神奇的力量,居然像是把我仿佛在风雨中摇曳的灵魂涤荡过一遍,我压在心头的大石仍然存在着,却因为有他的支撑而松懈了一大半。
这是我很久以来,第一次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把下巴搁在周唯的肩膀上,我轻声说:“谢谢你听我啰啰嗦嗦那么一大堆。”
“不用那么客气。能听你那么毫无遮掩的诉说你曾经的生活际遇,是我的荣幸。”
忽然变得很会聊天,周唯更是体贴的托住我腰往上提了提,说:“地上凉灰尘多,刘多安咱们回大厅。”
晨曦还没能穿透一切阻滞到达室内,大厅里仍被朦胧笼罩着,这就像是给周唯的轮廓镀上一层雾气,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过他的声音倒是分外清晰,他说:“刘多安,你现在还有心情听我的经历吗?如果没有,那暂时搁置,下次我再与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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