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书阁

不容错过的爱(第1页)

里明

9月20号上午,我来到新兴街花园路5号时,比约定的时间九点半要早一些。我特意看了一下表,是九点一刻。倒不是我愿意提前到,而是载我来的出租车司机走了一段逆行,又抄了一段近路。我跟他说,没事的,开车不用这么着急。他说嘿,替你省钱你还不乐意。他说那话的时候,语气是上扬的,好像在空中拐了两道弯。我或多或少感到一丝嘲弄,那意思是说我傻呗。但人家确实也是在替我省钱,我看着他把几条拐弯的路线愣是走成一条条直线,就像是在遵循三角形的任意两条边之和大于第三边,他总是能恰如其分地找到那条最短的第三边。遇到这样的司机,我除了感激还能说什么。最后,在我要下车的时候,他甩了一句话,要不是家里有急事,我也不这么走。我递给他车钱,逗趣地问,嘛事,这么着急。他手里点着钱,随口说,老婆和相好的打起来了,你说我能不急吗。我关上车门,看着他把车头一调,风一阵地开走了,没开多远,就来了个急刹车,我看到一个美女站在路边,在不停地招手。

秋意渐浓,空气中弥漫着轻薄的白雾,好像世间万物都被一层薄纱笼罩着,让人看不清真实面目。自从我三个月前从内蒙来到天津后,就发现这种灰蒙蒙的天气,已经是一种常态。我站在一幢灰色的房子前,两天前,我在网上和人约好要看看这处门面,我想把它租下来。自打我回来后,一直在找房子,正巧那天看到有人在网上出租门面房,价格也不贵,我觉得挺合适。我和那个网名叫花无蕊的人聊了起来,我说我要租那间门面房,她问要干什么?我说开摄影店。她说后天上午9点半,你过来吧。我接连问了三个关于那间房子的具体问题,她都没有回答,就好像她从电脑那头消失了一样。最后我有些发急,我说你不回答我就不租了,她简短地回答了两个字,随便。

这房子我肯定是要租的。房子上面悬挂的招牌仍旧完好,上面写着晓峰电脑店,是用亚克力板制作的,晓峰那两个字特意地加粗,泛着银色的光辉。我站在门口的玻璃前,双手罩住眼睛,遮住外面的亮光,往里面观看。可能是挨着马路的原因,屋里蒙了厚厚的一层灰,这层灰使这间屋子看上去很陈旧,像是一件古老的瓦罐,透着那么一股神秘感。在一束阳光的照耀下,我看到了闪烁着光的尘埃,它们漂浮在空中,像是自由的小精灵。在墙的两侧摆放着一些电脑机箱和配件,最远处还摆放着一张桌子,还有一把椅子。看得出来,那是一把转椅。高高的椅背朝外,椅子上好像还搭着一个圆圆的东西,我看着看着,冷不丁地吓一跳,真好像有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我的心顿时紧张起来,全身都感到不自在。这时一个老太太拎着菜篮子从我身旁走过,步履蹒跚,很吃力的样子,可是在经过这处房子时,她的脚步突然加快,像一个年轻人,很明显,她是要快速离开这里。

此时,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街上的行人、车辆浮光掠影般,在我眼前走走停停。我看到那位老太太站在不远处,歪着脑袋目光瞟向我,胸部上下起伏,嘴巴一张一合,大口地喘着粗气。我被她瞅得发毛,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要不这房子就不租了,总觉得哪里有问题。我站在那里迟疑不定,脚底下滚来一个圆东西,吓得我猛一抬腿,一个紫色的圆茄子,刚才那位老太太掉的,可她分明是不打算要了,她已经慢悠悠地走了。这时,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向我走来,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表,刚好九点半。那个女人走到我身前,停住了。她的脸长得很周正,有点像民国的电影明星周璇,脸色白白的,像敷了一层冬日早晨的霜,眼睛里好像藏着很深的忧郁,看上去十分深邃。

我两只手斜插在裤兜里,刻意地保持镇定。你要租房?她问我。我点头说,是的。她依旧面无表情,就好像她的脸被胶水黏住了,连说话都是轻声轻语的。她说,你也看到了,这房子很久没人租了,没什么人气,谢谢你能租。简单地完成租房的手续,她把一把钥匙递到我手中,我看到她的手很白,就像奶油泡过似的。如果是个男房东,租房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因为房东是个幽怨的美女,我忍不住还想多说几句。我问,以前的店主怎么不干了?我看里面的东西都摆的挺好的。她好像没有听见,或者她听见了,但她不想回答,她不停地摸着小女孩的脸说,嘟嘟乖,乖,马上就回家了。我挺没趣的吐了一下舌头,又问,这个小女孩是你的女儿吗?长得真可爱。她这才想起跟我说话,回了句,是啊,我女儿。我坚持问刚才那个问题,以前的店主怎么不干了?她的表情刷地变冷,瞬间降到了冰点,在沉默片刻后,她说,他死了。我看到她的眼里闪着迷离的光,嘴角的肌肉在微微抖动,她低下头,又略抬起头,幽幽地说,你现在如果不租还来得及。

这真是一个强烈的刺激,搞得我整个人有些恍惚,难怪这间幽暗的房子透着那么一股阴气。我想这时我的脸变白了,是被吓白的,我瞧着对面女人的脸,哀怨得像浸在悲伤里。我正在犹豫,听到小女孩说,我爸爸以前就在这,后来,他就不见了,他飞了,他飞上天了。她手指着太阳的方向,在地上转了一个圈,那个女人拉着女儿的手顺着那个圈,转过身去,走了。待到她走远时,我才骇然地发现,那女人穿得是一袭黑衣,从披肩的长发到上衣、裤子、鞋子都是一色儿的黑色。我不由得心里凉冰冰的,好像连血液都是冰的。此时,我并没有退租的打算,可能连思维都冻住了吧。我慌乱地翻着衣兜、裤兜,最后在屁股兜里翻出那张租房协议,我看到了那个女人的签名,上面潦草地写着两个字,秦丽。

我和所有人一样,对死这个字充满着恐惧,但也充满了好奇。比如说,我想知道那个人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就死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关于死亡的事逐渐淡漠。一周后,这间房子里的一切已经恢复成它的本来面目,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这屋收拾干净,那个圆圆的东西原来是一顶棒球帽,当初可吓得我不轻。这是一处新开的店,我要剔除掉原来那家店的印记。我重新起了名字,因为实在想不出一个好名字,索性用了我自己的名字,见新摄影店。顺便说一句,我姓李,叫李见新。我又看到了那位老太太,她路过店门口的时候,不再加快脚步,她还走到店里转了转,东瞅瞅西看看。我那时正在冲洗照片,随口问她,您要照相吗?她没有理我,只是自顾自地找着什么,我在想,难不成她在找那天丢的茄子。

摄影店的生意逐渐稳定下来,每天都有二三百元的收入,有时候遇到拍写真的挣得还更多些。这或许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有时我会站在玻璃窗后面,凝望着外面的街景,盯着路口的红绿灯不停地转换。我脑子里萌生出这样的想法,人生就好比红绿灯,红灯亮时,人们需要停下脚步想一想,想一想走过的路,想一想未来的路,这就好比是选择。当绿灯亮起时,人们则要踏上征程,或者继续沿着原来的路一直走下去,或者毅然地拐向另一边。

在我快要到30岁的时候,我没有沿着原来的路一直走下去,而是走向了另一条路。几个月前,我还在内蒙的施工工地上,为了这个国家重点工程而奋斗。我已经在这个项目上待了两年,如果要干完这个项目,我还要继续在内蒙的荒漠上继续待两年。我承认,我并不是那种高尚的人,更没有舍小家顾大家的情操,更何况我现在还没有小家,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人到了哪个年龄,就自然会做那个年龄该做的事,如果不做,总觉得亏欠些什么。亏欠什么呢,到了成家的年龄,而我还在外面到处流浪。可是想归想,我是没有勇气提出辞职的,我所在的单位是家大型国企,大到什么程度呢,如果对着中国地图随便画个圈,这个圈里肯定有我们单位施工的工程。在这么大的国企上班,人总是会被一种虚无的假象迷惑,好像一伸手就可以够到天一样。

然而在这个夏天,有一件事改变了我的想法。那时,我正在内蒙的工地上干得热火朝天。我们这个项目位于内蒙古自治区西部阿拉善盟境内,是京新(北京到新疆)高速公路的其中一个标段,如果从中国地图上看,就是中间凹陷进去那一块,再往北200公里就到了外蒙古的国境线。该路线全线穿越中国四大沙漠之一的巴丹吉林沙漠,中途是数百公里的无人区,几乎是在与人类现代文明隔绝的戈壁滩上,要在这里建成一条最高等级的高速公路,难度可想而知。以上这段是我在施工简报上摘抄的,我是想告诉那些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当我们享受着城市的便捷生活时,请不要忘记在我国的边疆、海岛、沙漠、丘陵,还有无数的建设者在默默奉献着。

其实在我干过的每一个项目,都会遇到或多或少的困难。这个项目是在戈壁滩上,困难就更多一些,比如说风沙大,这里是沙尘暴的源头,素有“风起阿拉善,沙落北京城”之说。还有其他困难,比如说没有水,没有电,没有通信,没有路,没有人烟。这些困难随着施工的进行,都会慢慢被克服。待时间久了,在工地上漫长的日日夜夜,寂寞与无聊是最大的困难。

我在这个工地上的好朋友并不多,我指的是那种交心的朋友,但徐立明算一个。这是我们一起参与建设的第三个项目,第一个项目是在渝怀铁路,那还是七年前的事,那是在重庆彭水的大山中,我们一起度过了两年。随后我们又转战到天津市,修建地铁3号线,我们在天津市的地下又奋战了三年。那时,徐立明曾问我,我们还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吗?我说别不知足了,好歹也是在大城市,总比去野外修路强。结果没多久,我们俩就被一起调到了内蒙的沙漠中。

我和他都在施工技术部,他是副部长,副科级,我混得没他好,是普通的科员,他是我的直接领导。一天上午,我抱着厚厚的一沓图纸前往资料室,门虚掩着,我双手不得劲,就一脚踢开了门,简易塑钢门轻飘飘的,撞在墙上,发出“咣当”一声。如果是在以前,屋里一定会传出柳燕的吼声,公家的门也是门啊,能不能爱惜点。可是今天没有,屋里静悄悄的,我看到一个女孩儿坐在办公桌前,左手拖着下巴,正瞅着我,她的样子就像是看着黑板的高中生,眼神中透着对未知的渴望。我把那摞图纸往桌上一搁,说,柳烟儿呢,因为柳燕那位大姐平时爱抽烟,我们叫来叫去,就把她叫成柳烟儿了。女孩儿表情挺平和的,她扬起脸,瞅着我说,她怀孕了,回家了。我想起来了,两个月前,柳烟儿的老公曾来过工地,就住了一个晚上,没想到搞了一次就怀上了。

在项目部的近100名职工中,绝大多数都是男人,女人屈指可数。我们项目部共有5名女人,财物部有两名,会计是一名中年妇女,孩子已经上初二。出纳是一个年轻女人,她老公是我们项目部的副总工。还有办公室有一个女人,三十岁出头,前几年离过一次婚,现在单身。资料室有一个女人,就是柳燕。还有一名并不是正式职工,是厨师老范的老婆。这五个女人号称项目部“五朵金花”,这么说看似玩笑,但在杳无人烟的大漠深处,能有这些女性的身影,也确实是十分难得的。

你是新调来的?你叫什么名字?你原来在哪个项目部?我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我想如果让我问第四个问题,我会毫不犹豫地问,你有男朋友吗。她抿嘴一笑,笑得样子挺美的,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其实她不笑的样子也挺美的。她卷曲的短发略微上扬,眼睛大的像杏核一样,她的样子让我想起小时候看得动画片《花仙子》,她挺像那个女孩小蓓的。

女孩儿在图纸的右下角瞄一眼,对我说,你叫李见新吧,我叫齐丽,齐国的齐,美丽的丽,我原来在京沪高铁沧州项目部,刚调过来没几天。我一边整理着图纸,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看她,这女孩儿看着也就二十五六岁,肯定是比我小,她的左脸颧骨上长着一颗小痣,有点像某个女明星。可能是我很久没有接触像样的女人了,我的心里痒痒的。我正想再多说两句,门口传来徐立明的声音,李见新,快回吧,经理找你呢,送个图纸送这么半天,一遇到小姑娘就走不动道。我扭过头,看到徐立明站在门口,伸着脖子往里张望,他笑吟吟地瞅着齐丽,左眼轻佻地眨一下。我被他拽着离开资料室,哪有什么经理找我,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在这片极度无聊的沙漠中,齐丽一旦闯进我的心里,也就很难被移除出去。我经常会利用送图纸的间隙,去和她聊上几句,她很乐于和我聊天。在工地的项目部,我和她见面一般都是在办公室里,很难有独处的机会,这时我总有做贼的感觉,你了解这种感觉吗,表面上得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却想着如何吃掉她。

有一次机会来了,我和她一起送资料到一百多公里外的局指挥部,也就是我们的上级单位。为了尽早的赶回来,我们一早就出发了,我开着一辆长城皮卡。其实这次出门,领导本来指派的是徐立明去,是我再三恳求下,他才把机会让给我。他不怀好意地说,回来可别太晚,路上可有狼,可别把你俩都叼走了。我只当是一句玩笑话,这一路上除了干活的工人就是各种机械设备,哪有什么狼。

在车上的时候,我把徐立明的话说给齐丽听,齐丽也是呵呵一笑,他呀,就会吓唬人。刚出发的时候,我们都还挺兴奋的,随便聊着什么,她说这儿有一种野果叫稠里子,听人说特别好吃。我朝她笑了笑,真的假的。她也朝我笑了笑,笃定地说,不信咱们回来的时候就找一找,肯定能找到。我说,没问题,好不容易出来一回,那得好好转一转。车子徐徐前行,当行驶到茫茫戈壁滩时,车里就只剩下发动机沉闷的轰鸣声。她斜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双眼微闭,卷发俏皮地遮住了半张脸,我看到她的胸部上下起伏,将上衣撑出两个高高的隆起,有点像远处的两个小山包。

一路上很顺利,我们10点钟便到了局指,交齐了材料。在吃完午饭之后,我们便匆匆地往回赶,她说要到附近的镇上买些东西,我就绕了个弯儿。后来发生的事,我才意识到也正是这个弯儿,让我们俩差点没把命丢在这片荒漠上。这个镇子属于额济纳旗,位于内蒙古最北端,名字很拗口,叫什么班巴嘎日。这个镇子和中国北方的村镇没有太大区别,路面是水泥路,被大车压得龟裂不堪,其中的缝隙填满了黑色的煤灰。低矮的二层小楼参差地排在路两边,外墙面不很干净,像蒙了一层灰。还有那首熟悉的《最炫民族风》,在街上总能听到。倒是随处可见的祥云图案和圆圆的穹顶,显示出它与内地城市的不同。

我们俩在一所供销社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齐丽最后问那位蒙古族女售货员,请问哪里有稠里子?女售货员颇感意外,她寻思一下说,这里没有,那东西都是野生的,只有戈壁滩上才有,还要往北走,要到外蒙了。她停顿了一下又说,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了,现在去太晚了,如果天黑之前赶不回来,会遇到狼的。售货员好心的提醒,被我们当作耳旁风,齐丽也不知道哪来的这股劲头,在我后面边推边说,快走快走,现在就去找,天黑之前一定能赶回项目部。男人为心爱的女人办事是不需要理由的,我知道车里有指南针,即便是迷路了,我也能顺利的把车开回去。在开了一个小时之后,我发现我们已经彻底地驶进大漠深处。一眼望去,在辽阔无边的蓝天下,是一望无垠的苍茫戈壁,漫漫的黄沙一直向远处延伸,好像永远没有尽头。齐丽激动地喊了起来,她摇开车窗,把头冲向车外,啊……啊……拼命地喊着。说真的,我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能喊,她是用全身的力气在喊,在这片广袤的沙漠中,这声音听得我有些发毛,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充斥着她的喊声。

我们一直往北走,眼前的沙子逐渐呈现出一片金色,我更看到在不远处的天边,悬挂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太阳,正骄傲地放射着夺目的光芒。齐丽也感触于眼前的炫目景色,她双手捧脸,惊奇地睁大眼睛,惊愕地张大着嘴,整个人好像融化在这黄昏的戈壁中。事情有些不妙,我想过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而我们还没有看到什么稠里子。她突然发现了什么,用手指着前方,喊道,你看,快看,那是什么,那是不是一片绿洲。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发现在视线所及的远方,好像是有一大片错落有致的植被。那里可能有稠里子,我加快油门,向着那一片绿洲前进。这一段路并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绿洲就在眼前,可是总也到不了,好像总差那么一截,一直走到太阳快要落山了,我们才走到那片绿色跟前。眼前是一排排低矮的灌木丛,周围甚至还散落着几个大大小小的湖泊。这里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只是在这一小片土地上,才充满着勃勃的生机。这真是一个莫大的惊喜,真是难以想象,如果不是亲手摘下一片沙柳树叶,我真以为这是在梦里。齐丽已经等不及了,她一一察看每一株植被,在更靠近湖泊的地方,她发现了一些长着黑色果实的灌木。在这呢,在这呢,这就是稠里子,这一片都是,她惊呼着。稠里子长得其貌不扬的,有点像黑枣,却又不是很圆,难怪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我摘了一颗,咬了一口,有些发酸,又有点甜,最后是涩味占了主角。我数了数,总共也就8株,我们尽可能地摘下所有稠里子,装了一小袋,也就1斤多。总共就这么多,这种野果别看不起眼,却也是极为珍贵的。

太阳在洒下最后一抹余晖后,从天际间消失了。我看着太阳缓缓地钻入地平线,真有些失落感。然而恐怕不仅是失落,还有一丝恐惧。我知道有水源的地方,一定会有狼,而这么一大片湖泊的周围,会隐匿着多少只狼呢,恐怕不在少数。我对齐丽说,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这里可能会有狼。齐丽当然知道,她甚至说,我知道,我刚才在湖边看到一些动物的脚印,我想那肯定是狼的。

也就在这时,我的耳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嚎叫声。透过沉沉的暮色,我发现,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无数只闪烁着绿光的眼睛正炯炯地注视着我们。“狼”,我和齐丽不约而同地惊叫一声。我们飞快地钻进车里,我的双手在颤抖,双脚也在发抖,连舌头也不听使唤了,我战战兢兢地说,没关系,在车里,狼就是安全的,不对,我们就是安全的,狼进不来。我发动了汽车,开起了大灯,摇上玻璃,为了以防万一,我锁死了车门。齐丽已是惊恐万分,连看都不敢看,她抱紧头,嘴里喊着,快走,快走啊。我急忙调转车头,在汽车灯光扫过的一刻,我发现五匹狼正拦在前方,它们露出狰狞的獠牙,眼睛里闪着凶光,嘴里发出“嗷呜……”的嚎叫。这个时候是不能停车的,我猛踩油门,朝前方冲去,也就是在一瞬间,我感到车身一震。我将恶狼甩在了身后,我通过后视镜看到那些绿色的光点,在后面越聚越多,看的我真是不寒而栗。

我轻轻拍着齐丽的肩头说,没事了,狼群被我甩掉了,我们安全了。我这才发现齐丽瑟缩在那里,还在呜呜的啼哭。她缓缓直起身,惊恐地向四周望了望,当她回头往后看时,竟猝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啊……啊……”。猛地,我抬起头,通过车内的后视镜,我发现一双闪着黄光的狼眼,正幽幽地注视着我们。这匹狼居然就站在皮卡车的后斗里,它是什么时候上去的。齐丽着实被吓着了,她歇斯底里地喊着,两只手紧握双拳,浑身颤栗。

我也吓得喊了出来,惊慌地按动喇叭,快速地晃动方向盘。但无济于事,那匹狼仍旧稳稳地立在后面,它只是随着汽车晃动身子,丝毫没有下去的意思。过了好一阵儿,我们见确实没有什么危险,才缓和了很多。

车子在夜色中急速前行,周围一片黑寂,远光灯打出的两道光束直直地照向南方,我知道只要一直往前开,就能走到高速公路的工地上。我不时地看一眼后视镜,颇为奇怪的是,这匹狼并没有露出獠牙,也没有嚎叫,只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们。它好像挺喜欢坐车的,它为什么不跳下去呢,我总不能拉着它一直开到项目部吧。

齐丽的心绪逐渐平稳,不像刚才那般激动,只是发出浅浅的抽咽声。最后,她止住哭声说,李见新,你能不能让这匹狼下去,它不下去,肯定会招来更多的狼。我直摇头,无奈地说,这可是一匹狼啊,我让它下去,除非我跑出去,让它吃了我。我顿了一下又说,有东西给它吃,它肯定就跳下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和齐丽对视一眼,这匹狼难不成是为了稠里子,为了它爱吃的食物,它宁愿离开它的领地也在所不惜。

可能是这个原因,我把车停下来,我看到那匹狼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目光就跟个哨兵一样。我说,把稠里子给我,我把它扔出去。齐丽把袋子递给我,还挺不情愿的,我一把抢了过来,有意在狼的眼前晃两下,然后从玻璃缝中扔了出去。就在这时,皮卡车晃动一下,我看到一个黑影在车旁一闪,我知道那匹狼已经跳走了。我发动着车,轻踩着油门,皮卡车由慢到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幕中。这时,我听见了那匹狼的嚎叫,一声,两声,连续不断,响彻夜空,像是在为我们送行。

在沉寂的夜里,皮卡车一刻不停的奔驰在戈壁上。我看到如大海般深邃的苍穹,闪烁着晶莹的星光。月色溶溶,如静谧的流水一般倾泻在万物之上。我的内心很久无法平静,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一直看到远处点点的灯光,我才放松下来。而坐在我旁边的齐丽,早已经沉沉睡去,进入了梦乡。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宝可梦之龙柱力  首届掌阅文学大赛短篇入围作品集:情感篇  首届掌阅文学大赛中篇入围作品集:科幻篇  首届掌阅文学大赛短篇入围作品集:悬疑篇  我只破案,抓人有警花老婆  村长的后院  明末求生记  首届掌阅文学大赛中篇入围作品集:情感篇  雪豹:靠着抢劫打造最强精锐团  快穿系统:攻略狼性boss  天道轮回经  高武:SSS级治愈天赋成就最强  空间医女之穿梭古今做代购  仙魔乱舞之辰狂寰宇  娇软小乖乖,被抵门板亲哭  首届掌阅文学大赛短篇入围作品集:文学篇  系统之诸天缔造  大叔宠娇妻  把死对头宠哭了,他怎么敢的!  我的大佬妻子  

热门小说推荐
清穿:宜妃多娇,康熙折腰

清穿:宜妃多娇,康熙折腰

架空!架空!架空!身为三十世纪的狐狸精,被断绝化形之路。一朝穿越,她狐族唯一传承人成为清宫里刚晋封的贵人。对一直以修炼人形为目标的狐妖来说,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惊喜。更惊喜的是,碰到一个让狐狸精都流口水的男人,要知道,狐狸精想更进一步就得于是,此间清朝将被这只狐狸精搞的乌烟瘴气。架空!架空!架空!考究党误入!!!...

和情敌在古代种田搞基建

和情敌在古代种田搞基建

男朋友劈腿了!!!秋梦期气急败坏去找这对狗男女算账,没想到情敌居然是多年前的死对头,争执过程中不慎从天台跌落。这一跌跌到了古代,为了完成兄长的遗愿她不得不女扮男装赶往封乐县赴任,成了当朝最年轻的县令...

清风下的栀子恋

清风下的栀子恋

[青春,马甲,豪门,暗恋,宠妻狂魔,双向奔赴]宅男洪夜被他的父母拉去了相亲对象家里。洪夜指向相亲对象家的二小姐结婚彩礼多少钱都没问题,不过和我结婚的人要是她。原本是黄家三小姐要和洪夜结婚变成了黄家二小姐黄婷婷黄婷婷为了给她奶奶看病,就答应了他,第二天领证,第五天结婚。和洪夜相处中她发现,洪夜有很多马甲。[大千世界]榜一大佬是他!京城五大世家为他马首是瞻!第一特种兵白种的首领是他!盛世集团的董事长是他姐夫!洪夜其实我暗恋你很久了。黄婷婷OMG!!!冰冷无情,杀伐果断的洪夜揉着她的头对她...

我是猫大王

我是猫大王

叮主线任务将主人调教成猫奴。西卡懒洋洋地听着脑海中第九十九次系统的提示音,理都不理。我都变成猫了,还要我怎么样,难道学小猫咪一样,喵喵喵萌不萌打死我都正想着,突然觉得后颈皮一阵酥...

带着系统去逃生

带着系统去逃生

冉月意外得到了一个系统,原本以为是天降金手指,从此就要走上人生巅峰,结果却是一个大坑。谁知道系统之间竞争也是这么激烈的动不动就要来个吞噬什么的除了内部竞争,还有来自外部的杀机,主神空间,时空管理...

九零大院糯团子

九零大院糯团子

晚12点之前更我很肥,可以宰啦 ̄3 ̄╭下本灶神崽崽穿成九零小厨神求收藏预收食梦貘穿成反派他妹求收藏预收穿回千禧年改造我妈求收藏本文文案孤儿宋乔曦穿书...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