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践听说子贡来访,不知其意,便问大夫文种:“这是哪个路数的人物?”
文种皱眉:“孔仲尼的弟子,以能言善辩著名,还是个商人,这种人瞬息万变,其心难测,其政治立场还不清楚,但他从吴国来,听说还很受夫差的优待,不能不令人生疑,要提防他替吴王来观察咱们的动静!总之,热情接待,多加小心,不被他探出虚实即可。”
于是,越王勾践亲自郊迎三十里,再送到高级驿馆,像仆人那样把子贡扶下车请入客房,监督服务人员送水沐浴更衣,里里外外忙个不停,子贡装作不知道,听之任之……
然后就是摆宴洗尘,席面很丰盛,仅狗肉就做了十多样,什么红烧、清炖、碳烤……海鲜则是著名的“海中八珍”鱼翅、海参、扇贝、鲍鱼……装满大盘子还顶尖,真正“质优量足”,喝的酒自是当地陈年花雕、女儿红。
酒足饭饱后,又奉上香气清幽的正宗龙井,勾践才恭恭敬敬地问:“高贤不辞劳苦,辱临我这偏僻蛮荒之地,有何教诲?”
子贡当然明白他这过分出格的谦恭用意何在,便毫不客气地回答:“特来吊唁!”
人家好吃好喝拿你当贵宾招待,你怎能如此无礼?陪坐诸臣都皱起眉头,勾践却毫不在意,反稽首再拜:“祸兮福所倚,高贤来吊唁,也许是勾践的福气。”
看起来,此人确是城府很深,能修炼到喜怒不行于色,很不简单,需要跟他认真一谈。子贡叹口气:“没有报复之意,却引人生疑,是愚蠢;想报仇,却被人察觉,是笨蛋;准备作战,还没行动就被对方掌握了情况,就更危险了!我本想劝吴王攻齐救鲁,他却因为你在励精图治而感到威胁,准备派大军来彻底灭绝越国以除后患,所以我来吊唁,你能因此从中得福吗?”
勾践仍保持镇静:“恐怕……这是由传言引起的误会,勾践,乃至举国上下,都无叛逆之心,只知效忠吴王,老实做人。”
子贡一笑:“你以为伍子胥又聋又瞎呀?你聘剑师训甲兵,请铸师造武器……他掌握了大量情报,足以证明你在做反攻复仇的准备!”
勾践还是不惊慌,眼观鼻、鼻对心地虔诚回答:“果然是误会,请高贤转告大王:贱臣勾践督民耕织,是为了生产足够的屋子供奉大王;训练一些自卫队,也只是用于防御盗寇、保护大王的臣仆,谈不上武装,为大王奔走,一切行为都是在效忠大王,绝无二心。”
子贡哈哈大笑:“你这套台词还是留着背给夫差听去吧。明白的告诉你,他已对你生疑,讨伐的军队整装待发,只是被我暂时拦住,先来给你透个消息,不料你却不信任我,还想继续跟我玩玄乎套吗?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勾践这才着急,扑通跪下:“先生救我!”
子贡连忙把他扶起:“勿慌,勿慌,我来并非为了夫差,实要救你,但你必须对我以诚相待,密切配合,若仍假意敷衍,则不可救药。”
话到这个地步,不说实话肯定死,说了实话或许有希望。勾践不能不相信子贡,只好实话实说,掏出真心:“孤当年不自量力与吴对抗,结果受困于会稽,举国以降,夫妇入吴为臣仆,几至不归。每念此奇耻大辱,痛入骨髓,彻夜难眠,唇焦舌干,恨不得立即与夫差再大战一场,哪怕同归于尽也心甘情愿!我确实是在做复仇的准备,给您亮真底儿,正规军虽只三千,我们实行全民皆兵,男女老少,白天耕织,夜间习武,到需要时,可以参战的还能拿出数万,尽管民兵的战斗力弱,起码可以助声势,可惜惨败之后国力亏损,人丁锐减,距离丰满尚需时日,怎么才能避免现在就同吴国对抗?先生的任何指教我都照办。”
把“全民皆兵”的绝密都交出来了,看似毫无隐瞒,便狡如子贡,也不能不信。怎知勾践还把幼儿陆续送到远处海岛深山中,秘密训练出六万精兵,这个秘密就只有几个人掌握,连孩子们的父母都不知道,不到关键时刻,他绝不轻易动用这支兵力,所以尽管战争已过去二十年,越国的人烟仍不见兴旺。
子贡只能按照他所介绍的情况谋划,先让勾践派心腹严密守住驿馆后,才关上门低声说:“关键是使夫差放心,一意攻齐争霸。吴王为人性格狂暴又自负聪明,一意孤行;伍子胥擅于军事政治,老谋深算,乃栋梁之材,只为刚直强谏,不合王意而遭冷落;伯嚭贪婪寡义、不学无术,却因善于阿谀奉承、拍马逢迎而成心腹;远君子、亲小人,纲常紊乱、臣下内变,连年征战、国敝民疲,士卒难以承受,百姓怨声载道,已是上下离心。夫差不觉,仍然恃强争霸,被重用的伯嚭又只顾哄他高兴,顺君王之过以遂私怨,国事怎能不败?所以吴国外似强而内已腐朽,让他再经大战必能加速崩溃,这对您的复国大业十分有利。因此,您必须配合我促成他北上争霸的决心,您目前要坚持的,是最后的忍耐,忍受一切!
为越国计,您要进一步用卑辞厚币去骄其心、昏其志,以充分膨胀夫差好大喜功的虚荣心,同时别忘了给伯嚭送更厚的一份,他能起到谁也替代不了的作用,为了消除他们对越的疑虑不安,您还要上表请求亲自率领三千越甲参加对齐作战,让他专心争霸。”
文种、范蠡同时拔剑,一齐冷笑:“先生果然妙计!但我王身陷齐军,受制于人,安危不能自主,精锐尽出,越国庐野一空,吴王确再无后顾之忧!您为吴王设的这计,也未免忒毒了吧?”
面对白刃加颈,子贡只是一笑:“二位乃天下可数的智士,如何也这等轻浮急躁?若非如此,夫差不敢全力北顾,就不能给你们复国的机会。你想,他与齐战,若败,越可乘机掩其后;若胜,我还将引晋与他再斗一场,连战两强之后,无论胜负,吴军都已疲惫不堪,正所谓,势不可穿鲁镐,此时难道你们还不能击败他吗?”
“但我们大王身在吴军,既冒不测之险,又失去自由,如何指挥越军?”
子贡撇嘴:“我不能不钦佩各位对越王的忠贞,可惜,他现在不积极表态,就不能取得夫差信任,不能缓和吴、越间的紧张局势,是大王的个人安全重要,还是你们的复国大业重要?”
勾践拍案而起:“先生之教,有如起死人肉骨,越国复兴,在此一举!勾践先做牺牲,有何惧哉?只求二位大夫步我后尘,灭吴兴越,则身为齑粉在所不惜!”
勾践慷慨激昂,诸臣感动得涕泪交流,拜伏在地。子贡却还只是一脸不明其意的笑:“诸位且请宽心,你们以为我真的要把越王送入虎口绝境呀?只不过是向夫差表态以安其心。到时候我自有后计安排越王脱离羁绊,二位如果不相信,即可双剑齐下,端木赐引颈以待。”
范蠡、文种拱手:“岂敢,岂敢!我等愚鲁无知误解高贤,还望宽恕。”
勾践一挥手:“孤意已决,安危但凭君赐。来人!将薄礼奉上。”
勾践赠给子贡的是一把宝剑,两只精矛,黄金五百,虽不够丰厚,却也达到诸侯间往来的较高规格。子贡却不接受:“您还是用来贿吴王、奖士卒吧,待大业功成,臣再来领赏。”
文种眼里揉不进沙子,又躬身施礼:“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要请教。”
“请讲。”
“先生对我越国所赐可谓厚矣,越人没齿难忘,先生与越非亲非故,素无往来,为何却弃吴而来庇越?非人之常情,文种不解。”挑明了说,就是您在其中是否还有阴谋?文种过于聪明,又锋芒外露,所以勾践容不了他,灭吴后便把他置于死地。
子贡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叹口气:“我无意示恩于越,只是为了救鲁。齐兵以十万伐鲁,鲁实不敌,国破家亡旋踵之间,目前惟吴能与齐争雄,却又顾虑越袭其后。说实话,救鲁事急,我等不得他灭越之后再去攻齐,所以才来说服你们参加对齐之战以坚其心,但把越王骗入吴军就撒手不管,非仁人君子所为,还得把他安全送回。至于最后吴必败,越代吴而兴乃大势所趋,我虽在客观上起一定促进作用,非我本意,也无此力,最主要的还是看你们自己的作为,稍有失误致全盘皆输也非不可能,正如吴若败亡,也是咎由自取耳!”
子贡这番话听得文、范二人连连点头,无不衷心折服。
回到姑苏,子贡便向夫差汇报:“臣把您对他的不满转达了,竟把他吓得抖衣而颤,哭哭啼啼地向臣说:‘勾践不幸少失先人,缺乏教诲,才不自量力得罪上国,幸得吴王宽宏大量,容我继续奉俎豆、修祭祀,使祖宗不为馁鬼。如此恩德,世代不敢忘,便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怎能生不臣之心?大王所听传言,可能都是误会,粗衣粝食,乃不忘自己奴仆的身份。督率耕织,只为充实大王的卒府;修整武备,也是为防盗安民,所有作为,都是微臣应尽的职责,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忤逆违规啊!’
臣以为大王另派别人去管理越地,便如相国、太宰所行也自如此,所以他的解释不能说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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