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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灰街 第五部 第七章 陌生（第2页）

他们明明，才刚刚拥抱了彼此。

就算只是短暂如昙花一现般的幸福，命运也不愿意让他拥有吗？

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生平第一次，普拉克托克诅咒了命运，诅咒了无法改变命运的自己，诅咒了无情地玩弄着一切更无情地夺走了了一切的命运。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四周的纯白似乎也感应到了普拉克托克心绪的变化，那白色不再纯净，而是逐渐暗淡、逐渐阴沉，更是悄然形成了一个漩涡，逐渐拖拽着普拉克托克的意识向着深不见底的深渊下沉。

算了，就这样吧。

为什么要醒过来？就这样让一切都结束算了。

普拉克托克没有做出任何的抵抗，他放任那漩涡将自己的意识逐渐吞噬，放弃了所有对生的渴望。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光芒，一道刺眼的光芒穿过阴沉如雾霾般的白色世界，射入普拉克托克的身体。

那是让普拉克托克倍感熟悉的光芒，是让他下意识地接纳进身体深处的光芒，而在这道光芒的牵引下，普拉克托克的意识重新开始复苏，连带那些已经被深渊吞噬的部分也一点一点重新恢复了原貌。

然后——“你醒了吗？”熟悉的声线，并不熟悉的声音。

普拉克托克睁开了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他好像重新躺回到了床上，但完全动弹不得的身体昭示着他并非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做到这一步的事实。

而此时，那个让他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再次出现了：“你终于醒了。刚才你的心跳突然开始下降，而且有了猝停的兆头，我只能又用了一次强心剂，总算是把你的心跳稳定了下来。”普拉克托克一边听着那个声音描述刚才的状况一边开始活动自己现在唯一能够运动的部位——眼球，他注意到正对着床的那面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陷，这让他觉得莫名的熟悉。

“啊，那面墙……幸好这里的墙壁都是做过特殊隔音处理的，那些隔音材料吸收了大部分的冲击力，这救了你的命，甚至让你连骨头都没有断一根，但你还是因为冲击所造成的脑震荡昏迷了。”声音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用降低了的语调道：“对不起。刚才的我还处于十分混乱的状态，根本无法控制住身体，所以才……伤害到了你。”接着，一只手从普拉克托克的脑后伸了出来，在他的额头上停留了几秒钟后又再次拿开。

“你的身体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我能找到的药品也基本都用完了，下次再遇到这种状况……我在说什么呢，怎么还会有下次。”说到这里，声音突然顿住了。

片刻后，她才又幽幽地开口道：“感觉这样的情况已经重演了好几次呢，次数多到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然后，那只手再次伸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去触碰额头，而是轻柔地抚摸着普拉克托克的脸颊，同时柔声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保证没有下一次，但我真的每一次都不想这样的事情生，对不起，你明明是为了我好，是想要救我、帮助我，但我却总是在伤害你。”普拉克托克看着那双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手，他感受着从那双手上传来的温度，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塞在了自己的胸口，正急于从喉咙里涌出来。

“虹……”他终于挤出了这个音节，也让正在抚摸他脸颊的手微微一颤。

“你果然最先说出的还是这个名字吗……”声音的主人那幽幽的语气让普拉克托克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惶恐，但下一刻，他就又听到：“但很抱歉，我不是虹，也不是黑，她们都已经……不在了。”“但我很感谢你为她们取得这两个名字，也……为我取的这两个名字，谢谢。”普拉克托克的眼神闪烁着，他隐然已经猜到了什么。而那个声音也再次从他的脑后传了过来：“你应该已经想到了吧？毕竟在我还是她们的时候，她们就已经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了……是的，我的记忆全部恢复了，我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但你放心，我并没有忘记那些和你在一起的事情，所以你还是可以继续称呼我……嗯，是呢，到底该叫哪个名字呢？”短暂的沉默后，声音再次开口了：“还是叫我虹吧，总感觉还是这个名字更加合适一些。虽然，这样对黑有些不公平，但那孩子应该也不会反对的，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所以……你同意吗？”普拉克托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出点头的动作，但他拼尽全力让自己表达出了赞同的意思。

虹和黑，她们果然已经消失了……但用消失这个词或许也是不恰当的，因为她们只是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就像她们一直都在努力追寻的那样。

那样的话，他还有什么值得埋怨的呢？

“好好休息吧，你的身体还比较虚弱，注射进你体内的再生液也需要时间来完成对你身体的修复。所以，好好地休息吧，我不会离开的。”女孩——重新成为虹的她的这番话让普拉克托克放下了心来，而在放心的瞬间他也感觉到了眼皮变得沉重无比，似乎下一秒就会合拢起来。

“等你重新醒过来的时候，我会把有关我的所有都告诉你的……”虹的声音仍然在他的耳边回荡着，犹如最安抚精神的摇篮曲。

“我会告诉你有关我的一切，我的过去，我会来到这里的原因，还有……我的目的。”“到那时候，到你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站在我的一边吗？”虹低声说着，却在话音落下之后才现膝上的男人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她眨了眨眼，有关男人的一切生理指标数值都浮现在了她的眼前，一切正常。

她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缓缓地叹了口气——尽管，她根本不具备呼吸的功能，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做出了这个动作。

然后她便不再活动身体，任由窗外的夜色吞没自己，也吞没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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