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像大海一样,波涛过后,总会归于平静的。
儿子满月庆典刚结束,日子又回到了往常的样子。张一表照旧街上溜达溜达,或者照料一下儿子。有时也和年纪大一点的老人唠唠嗑,权且打孤寂难熬的光阴。
别看他白日里好像特别悠闲自在,一旦暗夜来临,便悄悄的从家里溜走了——和刘美不知疲倦地幽会,当然偶尔也会打一把麻将。刘美还是老样子。虽然住进了新居,但手头总觉有点紧。儿子也一天天长大,王权贵毕竟上了年纪,登门次数也越来越少。生来水性杨花的她,自是不甘于落寞的生活,在平淡无奇的日子里,伺机捕捉着进钱的路子。
说来也巧,正好赶上乡里传了一份文件:在近期内,本乡各村统计一下失去劳动能力的人口,政府将给予特殊的照顾。任务下来,张一表配合刘憨做这项工作。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谁不想得到啊!消息传开,有的村民本来身强力壮的,一次意外事故,导致腿部骨折,也要嚷嚷着申请照顾,被张一表一口回绝了。
刘憨因为熟悉村里的情况,所以没有挨门挨户作详细的调查统计。
这天,正当两人从支部出来,寡妇刘美一下子横档在路上。刘美和张一表的暧昧关系,刘憨早有耳闻。这个女人的突然出现,刘憨也猜出几分。还未等她张口,村长便借故走开了。心虚的张一表,四下里瞅瞅没人,便缓下神来问道:“有事吗?”刘美马上挑着眉毛说:“能不能把我也申报上去?孩子大了,需要钱!”张一表一本正经的说:“这是违背原则的问题,上面若是追查下来”刘美一听急了,立即打断他的话说:“你还不嫌我们母子俩可怜吗?”说着说着,眼泪就扑簌簌掉了下来。张一表安慰道:“不要这样,有话家里说。”张一表边说,边陪着刘美进了屋。
在屋里,刘美还是不依不饶地问:“到底行还是不行?”张一表一改刚才缓和的语气说道:“不行,这绝对不行!”刘美见他一点也不顾及情面,心想:看来不亮“底牌”是不好使了。她立刻神色严肃道:“一表,你看这个孩子究竟像谁?”说话间,刘美把儿子拉到他面前。张一表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惊讶地问道:“你啥意思?我不懂!”“晓虎是你的儿子啊!”张一表摸了摸孩子的头,然后两手紧紧抓着刘美颤抖的双臂,瞪大眼睛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美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张一表把刘美早些时候送给他的印有鸳鸯图案的手绢递了过去。刘美泪一把,鼻涕一把地擦着。
其实,说刘美在演戏吧,委实有点过分。张一表这小子图一时的快活,给刘美埋下了痛苦的种子。当时,阮旦已经去世,自己却不明不白的生下一个孩子,含辛茹苦地抚养至今。
刘美一五一十地向张一表讲诉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完晓虎的来历,张一表两手紧紧的攥着拳头,禁不住百感交集。自己多年来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再续香火的儿子能够早一天出生。没有想到,亲生骨肉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罪孽啊!自责之余,张一表喜忧参半说:“你为何不早一点告诉我?”刘美大有一种破镜重圆的感觉说:“人家怕影响你前途嘛!”“前途算个球,赶得上儿子重要吗?”张一表激动地的吼道。
时间不早了,张一表安慰了刘美几句,偷偷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来到路上,张一表内心还在七上八下着——儿子相认了,当然很高兴,但上报名单还是一项颇为棘手的事情。万一有人上告,到头来落个鸡飞蛋打。纵然这样,可亲生儿子不能不管啊!
“哥们,跟老相好亲热了一会儿?”正在张一表低头琢磨之时,刘憨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他的身后,诡秘地说道。张一表缓过神来说:“晴天白日的,瞎咧咧啥?”“哼!骗谁呢?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刘憨戏谑的语言中,隐隐带有几分嫉妒的神色。张一表没有再说话,仍在低头沉思着。刘憨看了他一眼,撇撇嘴:“哎,如今这年头,笑贫不笑娼。男人在外面偷腥多得是,不足为奇。可话又说话来,你老婆田舒是个好女人,你小子也不能过头了!”张一表试探地问:“你也找一个相好的,试试?”刘憨摇摇头回答:“我没有你那本事——碗里的不咯牙,锅里的还蛮有火候!”张一表不由得哈哈大笑。“你小子还挺有学问的。我这叫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两人说笑着,回到了村委会。
这项工作因为争议多,所以老书记一直强打精神在主持工作。刘憨把工作大致汇报了一下,忙着去处理其他事情。屋里仅留下张一表和王权贵。张一表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说:“寡妇刘美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咱们支部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王权贵一听刘美,随即一副救世主姿态说道:“想记顿了顿说:“行,报上吧!回头和刘憨说一声。”张一表大笔一挥,“刘美”两个字方方正正地落在表格里。
刘美在领导的口许下,一下子成为田家梁村“终身残疾”的合格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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