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名勤笑道:“你以为我是你在集市上说大鼓啊,还卖关子——是你等不得罢了。我告诉你,石铎山的仇人王六子,死就死在他这张嘴上。”褚思鹏:“怎么讲?”薛名勤:“他竟然在日本人面前告了孙士光的状。”褚思鹏:“何事值得他如此?”薛名勤:“还不是孙士光打了败仗。”褚思鹏:“日本人和伪军这年把打败仗不是常有的事么,还值得告状?”薛名勤:“问题就出在孙士光身上,他带着五十多人外出催给养,结果咱们的队伍打了他的埋伏,这一仗,伪军伤亡十五、六人,孙士光本人也受了伤,而且还住进了贾汪日军医院养伤。这件事是一个独立事件,日本人并不知情,所以孙士光也不想让日本人知道。”褚思鹏:“越是不想叫日本人知道,日本人偏就知道了,知道了还不得克他?”薛名勤:“对了,日本人克他了,日军队长对孙士光严加训斥,这件事让孙士光极为恼火,让人抓紧调查,非要找到告他黑状的人不行。”褚思鹏:“能告他一次黑状,就能告他第二次,身边有这样的内奸,孙士光日子不会好过。”薛名勤:“孙士光是什么人,你说的他自然会想到,尤其是这些带兵的,他们心里明白的很,有这样的人在,不知道哪天就被打了黑枪也不一定。所以他要查,而且要求一定要查出。”褚思鹏:“怎么就扯到王六子身上了?”薛名勤:“就是王六子告的状。这一点,我查的清清楚楚。也合该王六子当死,这一天王六子就撞到石铎山手上了。正轮到石铎山带班的时候,村外就来了一个商人,大摇大摆向村里走。”“石铎山一看,正是仇人王六子,真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即大喝一声:站住!干什么的!王六子看了石铎山几眼,没理他,继续往里走。”“石铎山再不说话,上去就是一拳,王六子哪想到眼前这人说上手就上手,没任何准备,被这一拳打的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王六子何曾吃过这样的亏,不示弱,过去就与石铎山打起来。”“王六子刚起手就被石铎山一把抓住,用力一扭,把脖子一卡,直接一个跟头就弄趴下了,劈头盖脸的,这拳头就上身了……”褚思鹏:“这是杀母杀妹之仇,今儿个好歹也算是出了气了。倒是这王六子至死只怕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薛名勤:“这个事你还真猜错了,要报仇怎么能让他不知道是谁杀他呢?石铎山是厚道人,死前自然是会让他知道,只有让他知道,他的这个仇报的透彻,报的痛快。”褚思鹏点点头:“也是!死,也要让他知道是死在谁手上。让他知道作恶无好报。既是借了孙士光的手处死王六子,定然不会直接打死的。”薛名勤:“那是,直接打死了,在孙士光面前也不太好交待。打他,只是先出口恶气。正好那时候我也赶到了,我和石铎山就搜王六子的身,结果搜出运河支队根据地的路条出来,这是伪造的,假的……”褚思鹏笑道:“你不会就此栽赃,说他是八路吧?”薛名勤:“哎呀,这话到了你嘴里怎么就这么难听呢?怎么叫栽赃了?说的也太难听了,这叫将计就计,这叫顺水推舟。”褚思鹏笑的浑身乱颤:“好,将计就计,你说的对。”薛名勤:“我当时确实就说了:果然是个探子!王六子一听登时慌了,身上的伤痛也忘了,口里忙不迭的说:别误会,别误会,是自己人,我是皇军警备队的。我故意问他:叫什么!王六子说:我叫王六子。”“我恶狠狠的说:好一个王六子,打的就是你这个王六子,我们队长就是要揍你个王六子。说完我和石铎山一起动手又揍了他一顿,边揍边问他:讲实话,上次我们队长吃了败仗,是不是你去汇报皇军的!”“到了这个时候王六子哪还敢抵赖,老老实实认了。我们两个打完王六子,让石铎山先出了口气,然后把他绑了,送去孙士光那儿。”“孙士光刚从日本人医院回来,正一肚子气。我们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恰就听他在那儿发誓赌咒的骂:……,老子不报这个仇就不姓孙……。”“我向前一步说道:报告队长,在村头抓到一个八路探子,这是在他身上搜到的路条。然后把路条递给孙士光。孙士光接条在手,看了看,说:好!你今天也碰到老子手下了,老子正要报仇。”“我又送去一句话:队长,上次我们遭伏击,就是他给八路报告的,刚才他承认了。说完后,我一转身去把被石铎山卡着脖子的王六子提到门边,大声喝问他:说实话,上次是不是你报告的?不讲实话毙了你。王六子忙的说:是,是,队长饶命。孙士光一跺脚,吼了一声:毙了他!”“厉害!厉害!”褚思鹏说道:“你这招叫偷梁换柱吧,噢……,不对不对,应当叫混淆视听……”薛名勤呵呵而乐:“褚先生,你管它叫什么呢,反正这招就管用,只要管用就行。孙士光这恶人,一句话还真厉害,直把个王六子吓得跪在地上,只喊着饶命。石铎山听到孙士光的话后,立刻向前,提着王六子就走,我在后紧跟着,一直到村西一条小沟里,掼在地上,恨恨地说道:在龙门山前杀死我母亲、杀死我妹妹,你这个狗汉奸,早就该死,今天,我代表八路军判处你的死刑。”褚思鹏叹了口气道:“同为中国人,怎么偏就做了奸人,偏又来害中国人。五六年前我就见过朱木石首长和几个人在北许阳探讨过中国的汉奸为何这么多,又如何消除汉奸土壤……”薛名勤惊讶非常:“你和朱木石首长原来还有一段交往,怎么一回事?”褚思鹏说道:“惭愧,我以为那是朱木石,其实不是,他是朱木石首长身边的人,他冒了朱木石首长的名……”然后褚思鹏把当年在北许阳与“朱木石”的一段际遇简单说了一遍。薛名勤更觉惊奇:“那又是谁,怎么对朱木石首长如此了解,以后我见了首长一定替你问一问。”褚思鹏:“我后来见过真正的朱木石首长,我当时只顾着激动了,就没想起来问,其实问和不问已没有任何意义……,好了不提了。这第四回,就叫‘巧除汉奸,报仇雪恨’如何?”薛名勤:“行,就按褚先生说的。”褚思鹏:“好,就这么着,薛排长,你请继续。”薛名勤:“好。除了王六子后,我们就去向孙士光汇报。孙士光出这口恶气后,很是高兴,说:你们给我报了仇,我得提拔你们。当即委任石铎山为三分队分队长,让我做他的贴身侍卫。”“此事过后没多久,石铎海也做了班长。自此我们三个人的工作就顺利多了,我经常利用贴身侍卫的身份到处走走,又发展了三分队的一个班长李宝杰和士兵张学近、刘金山等人。咱们支队又派来了排长郭德志,我们把他补到石铎海那个班上,协助我工作。”“我和郭德志研究了新的工作计划,其一:通过结拜把兄弟的方式组织可靠的力量;其二:石铎山、李宝杰、张学近、刘金山等人条件已经成熟,报请支队批准后,发展他们入了党;其三:抓住时机,拉出队伍。”“可是后来考虑到时间较短,工作还不够成熟,决定第一步先拉出人到谢福部,再相继拉回支队……”褚思鹏:“谢福这个人,他不是贾汪‘和平救**’的旅长吗?人称谢司令,是他吧?”薛名勤:“褚先生也识得此人?!你说的没错,是他。”褚思鹏:“这个人在贾汪窑上,作恶不少,他以‘家礼’之名,组织了一帮子徒子徒孙,拉起了一支队伍,他助倭鬼子镇压窑工,倭鬼子认为他有功,先让他当了贾汪的警察署长,后又当旅长,算是一个铁杆汉奸了。”薛名勤:“没错,就凭他替倭鬼子镇压窑工这一条,就是一个该死的汉奸。”褚思鹏:“既然这样,你还把人拉到他手下?”薛名勤:“谢福虽人称司令,其实手下人不多,那个时候他正在招兵买马,如果我们把人拉过去,一方面将会得到重用,另一方面也会重创孙士光部。”褚思鹏:“说不定还能在谢福手下再挖一部分人,是不是?”薛名勤:“就是这个道理。”褚思鹏:“这个人是你想拉就能随便拉走的吗?你凭什么?你又凭什么让谢福相信你?”薛名勤:“凭什么?凭的就是他孙士光不善待手下,打骂且不说,就连饮食也是相当的差,在孙士光手下当兵其实是相当的苦。俗话说:吃粮当兵!而当兵又得卖命,吃都吃不好,那又凭什么为他卖命。”“苦到什么地步?士兵们平日里一日三餐都是高梁面糊糊。在过年的时候一般都盼着能吃顿好的,可就是过年,你想吃顿好的都难,去年年底三十的时候,就因为这个给了我们把人拉出去的机会。”褚思鹏:“只是一顿饭的事,就让你找到了机会?”褚思鹏面露疑色。薛名勤见他不信,便说道:“事情就是那么的巧,就是那么寸,还真就是一顿饭的事。大年三十下午,大伙儿都看到了伪保长送来了许多白面和猪肉,而且夜里‘乒乒乓乓’的刀案声,满院里飘着肉香,这摆明了是让大伙儿过个肥年,哪个士兵不那么想,又有哪个不那么说……”褚思鹏点点头说道:“我好像明白了,这胃口吊上来了,后来应当是没吃着吧!没吃着就窝火闹事,这就给了你机会。”薛名勤笑道:“褚先生经的多见的广,果然让你给猜着了,就是这么个事。吊了一夜的胃口,第二天,大年初一的早上,士兵们都等不急了,一个个早早的起来了,就等吹号吃那顿饭,他们幻想中的那顿饭。”“等啊等的,等来等去就是不开饭。都急了,其中一个士兵可就说了:我拼着叫上士骂一顿,给你们探个消息去。说完走了。”“一会儿那个士兵跳着跑过来了,还没进门就在那儿吆喝:你们猜猜吃啥呀!还没等大伙儿回话,他又自顾自的说:吃酒席!”“吃酒席的事可没有先例,听完这个士兵的话,没几个信他,有人就说了:你做梦吧,能吃顿白面就不错了。那个士兵有些急了,说:你们不信?谁骗人谁是儿子,我从窗子里看得清清楚楚,做好的肉丸子,摆了好几桌。我还问伙夫班长啥时候开饭,他说把红烧肉焖出来就吃饭。你们说,这不是吃酒席是吃啥?”“他这么一说,人人都信以为真,个个开心得了不得。只等着开饭,越想还越饿……”褚思鹏叹道:“这人啊就怕这,你给了他无限的希望,结果到头来是一场空,而且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那么多人总有个把两个要挑头找事,这事就来了。”薛名勤:“谁说不是呢。这胃口啊真是越吊越高。好不容易到达小饷午,一声哨响,可开了饭了!士兵们笑着就朝伙房跑。到了伙房大院,好么,哪来的酒席?只有两个伙夫正抬着个大木桶正从屋里向院子里走。挤过去一看,还是高梁面糊煮红薯!唯一和往日不同的是上面多了几个油花子。”“当时就乱了,有骂的,有把碗扔了的,有直接回去不吃了的。几个班长跑到伙房门口大骂:妈的,这是过年吗,把上士拉出来说说理。那上士见惹了众怒,忙的示弱:弟兄们,不要错怪了好人,队长让这么办,我有什么法子!酒席是有,可那是队长请客的呀,弟兄们过年吃不上口菜,我心里也难受,今天饭里的油还是我偷偷的放的哪……”褚思鹏笑了:“为个上士明明是火上浇油嘛,他是不嫌事大。”薛名勤也笑:“还有一个不嫌事大的。”褚思鹏:“那就是你了!”薛名勤:“自然是我!我当时就撂了一句话:还是当官好!”褚思鹏:“你这是又点了把火。”薛名勤:“这把火一点,立时就有人骂了起来:老子卖命,儿子享福!还有骂:没有老子们当兵,他当个龟孙!边骂边吃,边把红薯皮向地上扔!扔了一地!”“本来骂完后,大家消消气也就没事了,可偏就在这个当口,有个人跑了过来,而且问了一句:上士,酒席做好了吗?正是孙士光的侄子孙豹!他跑的太急,一脚就踩在红薯皮上,脚下一滑,一声响,直接摔在了地上。刚过年嘛,一身新衣服,就这么弄脏了。”“孙豹爬起来就骂:妈的,你们瞎了眼啦,把饭往路上倒。骂完后,见没人理他,他又开始乱骂。有个班长叫王福科,见孙豹乱骂,气得把手里的碗直接摔在地上,对着孙豹就骂:奶奶的,你个婊子养的,骂谁?再骂,老子就揍你!”“那孙豹仗着孙士光这个后台也是横惯了的,又怎么会怕王福科?扑到王福科跟前就骂:就骂你的,你敢怎么样!王福科一抬手就是两个耳光,打的‘叭叭’响。孙豹当即还手,就王福科打上了。可是打不过王福科,孙豹见不形势不妙,抽手跑了,边跑边骂:你小子厉害,有种你等着!“大伙儿见出了事,胆小的就跑了,有见识的就劝王福科去说几句好话了事,王福科也不听劝,蹲到一边生闷气。”褚思鹏说道:“这个时候他也醒了,知道这种情况绝没有好果子吃,求饶也不顶事的,只能看人家孙士光如何出牌了。”薛名勤:“这是一定的,孙士光又岂会放过他?一会儿孙士光就过来了,双手叉腰,站在台阶上,喝道:王福科,你竟然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今天是大年初一,且记你十军棍,明天开销你,现在把你先禁闭起来。”“晚上我去禁闭室去看王福科,他正在墙脚冻得发抖,见我拿着被来的,跑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还是咱兄弟义气,奶奶的,连孙豹也欺侮老子,好哥哥你放我出去,我去毁了这个王八蛋,出出这口恶气。”“我说:王班长,这可不行,我问你,你出去找谁算账?他说:找孙豹?我再问:孙豹为什么敢欺负你?他说:还不是仗着孙士光?我又问:孙士光又仗着谁?他说:还不是仗着他日本老子!我说:你毁了这两个人,日本鬼子能放过你?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明天找孙豹低低头,赔个情先出去。日本鬼子不倒,我们的气就受不完,仇就报不了。要报仇,弟兄们只有团结起来,一起打倒日本鬼子才行……,谈了很多,最后和他讲了反正的事情。”褚思鹏:“这就对了,有一个就有一片,王福科是一个班长,他本身的人缘也不会很差,他会影响一批人,你工作就好做多了。”薛名勤:“如你所言,王福科后来可是成了反正的骨干呢。当晚我出了禁闭室就去找石铎山、郭德志等人开了个碰头会。石铎山说他已经和谢福取得了联系,送礼的烟土也准备好了。准备拉出去的人也联络好了。时间就定在初四晚上,恰就是孙士光的生日宴,地点定在崮岘西门乱坟场,暗号也定好了,叫‘弃暗——投明’。具体计划为:由郭德志、石铎山指挥本小队;我到禁闭室放出王福科,然后带领四班干掉分队长赵彪,带出二小队。”“周围四晚,一切如计划一样,队伍到了乱坟场,我简单做了点儿工作,我说:我们这几天受的气,咱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笔账,就不提了,‘此地不养爷,自有养爷处’,我们到谢福司令那儿去,谢司令已给我们准备好了过年礼物,他还说每个班长都提为小队长,现在我们就去向谢司令拜年……”“第二天早晨,我们就到了贾汪窑谢福部队的驻地,中午,谢福接见了我、石铎山、郭德志三个人,我们拿出了几斤大烟土作为礼物。谢福见又是烟土,又是几十口子人和枪,自然高兴得不得了,他说:在本司令这儿绝亏待不了你们,这样吧,洪抚、郭德志二人为中队长,石铎山跟我当护卫兵!怎么样!还有,再放你们三天假!利用这三天时间,我又是逛大街,又是进酒馆,顺便就与支队联系上了……”褚思鹏:“你这一走,绝对是孙士光想不到的,还带走了孙士光这么多人,你这是想要他的命。”薛名勤呵呵一笑:“要不了他小命,也得叫他大病一场。这种人,没必要怜惜他。这种汉奸,那天没趁着他的生日宴要了他的命就已经是便宜他了。”褚思鹏:“谢福光顾着高兴,他绝不会想到,他这个地方只是你的临时落脚处,当时有多高兴,这几天就有多失落。唯一受益的就是咱们支队了,你送给他几十个人,却带走了他三百多人,你这生意做的,实在是太精明了,薛排长,我褚思鹏是真心佩服。这一回么……”褚思鹏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一回就叫:薛排长相机行事,拉出队伍。如何?”薛名勤点点头,表示同意。褚思鹏:“薛排长,您是喝口水润润嗓子,还是接着说。”薛名勤:“喝水就不必了。我接着说就是了。”褚思鹏赞道;“甚好!”薛名勤:“接下来的这四、五个月,在我们几个人的努力下,我们发展的党员和积极分子加起来就有四十多人;我带的一中队和郭德志带的二中队可以说已经基本掌握了,另外四中队之中石铎海的一个小分队,还有王福科的机枪班,加起来总共有三百多人,基本上都可以拉出去。”“为了汇报工作和请示起义事宜,我借故专门回了支队一次,当时新任副支队长邢仙文同志接待了我,我们详细交谈,制订了工作和大体计划。”“回到贾汪之后,我就开始找机会起义。四中队长谢才是谢福的亲信,谢福派谢才到我不老河边进行骚扰,结果被我军打了埋伏,死伤四十余人,谢才也几乎送了命。这一结果让谢福大发雷霆,发誓定报此仇……”褚思鹏:“这么说,你的机会就来了。他要报仇,你就趁机提出报仇,是不是?”薛名勤:“着啊,褚先生,你怎么一猜就着?”褚思鹏:“这是顺理成章的事,一个想找机会把人拉出来,另一个想报仇,这可是一拍即合的事。鼓书里这类事多了。”薛名勤叹道:“历史上许多事情是不断重演的,不成想,让我就碰到了一回。我和郭德志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认为这是绝佳机会,就就借着为谢福报仇的机会把人拉出去是再好不过的了。我们让石铎山去买了些‘白面’(海洛英),同时与支队取得联系……”褚思鹏:“怎么着?替谢福报个仇,本来是玩命的事,怎么还得送礼?你们这事做的也太小心了吧?!”薛名勤:“也没什么,这叫投其所好,必须把事做的稳稳的。”褚思鹏赞道:“厉害,厉害,事情让你薛排长做到这个地步是我褚某人想像不到的,厉害,厉害……”薛名勤:“第二天,我和郭德志,带着两包‘白面’去见谢福,谢福正和他小老婆一起抽大烟,我们两个等了足足一个多钟头……”褚思鹏叹道:“谢福这个蠢才,人家都算计到他头上了,他还只顾着抽大烟,蠢啊蠢啊……”薛名勤没理他,继续说道:“这个时候谢福的精神状态最好,见我和郭德志这两个中队长竟然给他送来了‘白面’,那自然是兴奋得不得了,说道:你们两个能替本司令着想,不像谢才那个蠢货,我有心抬举他,他偏偏不争气……”“真是要什么他来什么,谢福自己竟然扯到这个话头上。我直接上话:这太气人了,凭司令的威风,这几个土八路算什么!小河沟里偏偏就翻了船,司令,我们可不能吃这个亏。谢福说:不吃这个亏,你们说怎么办?”“郭德志趁机说:司令,我们两个来投奔您,至今还没报您的提携之恩,这次四中队吃了亏,扫了司令您的颜面,也就是打了我们的耳光,所以我们想……,趁现在快麦收了,我们两个中队出去,能抓人就抓人,能搞粮就搞粮,一来呢报答司令的恩德,二来呢也让八路看看咱们谢司令也不是好惹的。”“谢福听了,哈哈大笑,说:好,你们出去好好的捞点儿回来,本司令好好赏你们。又让石铎山去喊来军需长李昌富,然后对我们两个说:过去我对你们关心不够,你们两个中队的武器都没有补充,这次出去要弄得整齐点。”“李昌富来了之后,谢福立刻安排:你把库房里存的四挺轻机枪和两门小钢炮,八十支三八大盖发给这两个中队……”“呵,这次可赚大了,谢福可真够下本钱的,看来他是真想让你们给他长脸哪。”褚思鹏忍不住插嘴。薛名勤:“人人都想长脸,本来嘛,谢福也有长脸的本钱,只是他这次走了眼,看错人了。褚思鹏:“这个给算一回,就叫‘假报仇,意外获赠武器’如何。”薛名勤应了声“好”,然后继续说话:“这天夜里,刚过半夜,我就发出命令:通知队伍,马上到指定地点集合。半个小时之后,一、二两个中队和石铎山的小分队、王福科的机枪班三百多人就集合起来了,在村外静静的站着。”“我低低的声音说:弟兄们,德国鬼子已经垮台了,倭鬼子也是秋后蚂蚱,没几天蹦达了,从今天起,我们就走上英雄的抗日之路,绝不再当汉奸,我们现在就去根据地参加八路军运河支队,支队首长已经派部队来接应我们了。现在我命令:郭德志同志带二中队在前,我带一中队在后,石铎山同志负责前后联络,石铎海和王福科带本小队和机枪班在后掩护,出发!”“郭德志趁着我讲话的功夫,迅速清点了一下人数,应当是三百二十五人,实到三百二十四人,没到的那个人是六班副谢龙,是谢福的堂侄。我估计是这小子感觉到了异常,如今应当是去谢福处报告去了。谢福应当很快会带人追来。”“我立刻命令大部队先走,我带着石铎海小队和王福科机枪班伏在乱坟地来,伏击追来的谢福。没多久谢福果然带着特务连追过来,快到坟地时,我一声令下,一阵排子枪打过去,立时打倒了好几个。余者或原地趴着不动,或转身跑了。”“谢福趴在地上大呼小叫的:两位队长,咱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没亏待你们呀,你们就忍心拆我的台呀!我有啥对不住你们的,你们就提出来,咱们好商量嘛!只要你们回来,当官的全升一级,当兵的发双饷……”“我们没理他,一阵子枪过去,把他的声音压下去了。稍一交战,我们就甩开他们追赶大部队,而谢福黑夜里怕中了埋伏也不敢追。”褚思鹏赞道:“妙!妙!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带回来三百二十四人,这份业绩,整个运河支队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你得算立了头功。”褚思鹏边说话边立起了大拇指,面上尽显艳羡之色。薛名勤摇摇头:“你过誉了,我薛名勤可不敢贪天之功,以为己力。在这个过程中,我本人有个几斤几两,出了多少力我还是知道的。”褚思鹏:“何为贪天之功?薛排长,何需如此谦虚,有功就是有功嘛。依着我看,支队要不了多久就会对你嘉奖。”薛名勤叹道:“何为贪天之功!这种事岂是一个人能做得来的?营领导的筹划和推荐、支队首长的重视和安排、支队情报网的运用……,各个方面共同协同,方有今日之成果,故此成果绝非一人之功,这九个月之中,我所能做的只是相机行事,穿针引线,静候水到渠成而已。”褚思鹏听罢面色凝重,沉声道:“薛排长,您若这么看,我褚思鹏可更见佩服您了。”薛名勤:“这其中更重要的一点是天时,褚先生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倭鬼子快要完蛋了,但凡留点心的都知道这一点。凡是做二倭鬼子的最怕的就是这个,每个人都披着汉奸皮,这身汉奸皮,有几个不想尽快扒下来?一旦倭鬼子投降了,他们还可以回东洋,二倭鬼子呢,他们上哪去?如果有个机会可以脱了这身汉奸皮,如果是你,你愿意不愿意?”褚思鹏频频点头:“是这个道理,只要有机会,谁不想脱了这身汉奸皮,而且这是一个戴罪立功的壮举。罢了,这功不功的咱们就无须争论了,支队领导自有定论,你我就不必操这个心了。这一回就叫作‘起义归来’。好,再次祝贺您,薛排长……”褚思鹏边说边站起身来:“支队首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让我把它变成鼓书。这个任务可不轻,我才能有限,只怕达不到首长预期的效果。如今,您把这个事说的这么细,我心中初步有了底蕴,谢谢您,薛排长!”却见薛名勤摇了摇手,同时手指着椅子:“别忙,你坐下,这事还没完哪!”褚思鹏登时惊住了:“怎么,还有?!”薛名勤面上堆笑:“有,当然有!”褚思鹏忙道:“薛排长,您快说。”薛名勤:“你不坐下,我如何说?”褚思鹏忙的坐了,两只眼直盯着薛名勤,要听后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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