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捧着铁皮书的马什靠在驾驶位上睡着了。
夜已深沉,皎洁的月光照亮了钢铁维京大厦的楼顶,透过车窗玻璃,洒在马什脸上。
马什感觉自己做了好长一个梦。
梦里,他是个没有善恶、没有爱憎、没有喜怒、没有理想的空壳;
他每天在涓涓流水声中醒来,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芬芳的草甸子上翻个身,看着天空的白云呆;
他知道自己躺在一座高耸的山的山脚半坡上,知道这里一年四季盛开着红的、白的的鲜艳小花,也知道那白雪皑皑的山顶上伫立着母亲的宫殿;
在他视野能及的远方,无边无际的大海翻涌着,将洁白的浪花拍碎在岸边顽固的礁石上,在大海的最深处的小岛上,他的一个哥哥正在奋力的与一头很不好看的鱼搏斗着,他将鱼按在身下,揍得它惨叫不止,从鱼眼中流出的洁白珍珠铺满了整座海岛。
他知道,当父亲睡醒,她就会将这座美丽的岛屿沉入大海;
于是他没兴趣了,又将视线投回云端,在那里,他的另外一位哥哥正在织布,他将风纺成纱,将云织成被褥,将光编成毛毯,认真的神态活像村口打毛衣的老奶奶;
他知道,当父亲睡醒,她会让火山喷出毒烟,让天空的一切都染上污秽;
于是他又没兴趣了,又将视线投向大地深处,在那里,一座宫殿正在拔地而起,无数的石头泥土正虔诚的趴在一个哥哥脚下,叽里呱啦的吵闹着,这个哥哥很不喜欢吵闹,于是这些石头就开始相互摩擦,它们将自己磨成各种形状,然后堆砌在一起,于是一个新的宫殿出现了。
他有点兴趣了,那些小东西不疼吗?他的手臂和腿就经常疼?但自己也不舍得磨掉呀?为什么呢?
他很想思考,但是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是月见草!
于是他抛掉了好不容易找来的兴趣,看向那无边无际的天空,天空中,一颗猩红的球体射出了一道猩红的光,然后他最喜欢的姐姐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姐姐的新面纱很好看,即便是自己这么好的眼睛,也有点看不清楚姐姐的面容了,姐姐的身上的味道额很香!
其实他也有小心思,姐姐身上的味道在他看来一点都不香,那些所谓的花花草草也不香,哥哥们钟爱的酒也不香,这个世界都是不香的,只有大地震颤,只有火山喷,只有红月闪耀,他才会闻到这个世界散出的一丁点香味。
但是他喜欢姐姐,所以月见草是香的、薰衣草是香的、月季花也是香的。
姐姐的到来让他很开心,姐姐也说了一大堆他完全听不懂的话,他能感觉出来,姐姐在做一个很大的决定;
这个时候,他突然从姐姐身上闻到了香味,真正的香味,沁人心脾的香味。
他沉醉了,忘了姐姐什么时候离开了,忘了自己什么时候来到了父亲的宫殿,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蹩脚又卖力的表演,也忘了哥哥们如何撕碎了自己的手脚;
他沉醉了,整个世界都散着一股醉人的香气。
与此同时,马什也醒了,怅然若失的坐在车上,呆呆的看着窗外皎洁的明月。
“这就是被污染的无形之源吗?”
伴随着他的话语声,奇妙的变化出现了,马什的身躯上,一根根触手不受控制的刺破衣衫,在空气中疯狂扭动。
这些触手从根部开始变得透明无形,先是表皮,再是肌肉,最后是经脉,等这透明延伸到触手尖端时,触手上的吸盘同时鼓起,喷出大量透明且无形的淡薄烟雾。
在月光的照耀下,这些透明的烟雾反射着淡淡的银光,好像烟雾内藏着一颗颗无形透明的微小晶体似的。
马什渐渐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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