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铉趁韩轨、若干惠、寇洛、王佑安排军务,又去了一趟官署,正式把四人举荐给尔朱荣。卫铉想到四人全部是出自自己帐下、刚才又向他们四人说过不一定能成,他为了避免尔朱荣认为他贪得无厌、培养自家势力,于是在“长史”、“郎将”之前写上“检校”二字。
“检校长史”和“检校郎将”虽然不是正式拜授,但却拥有长史、郎将的实际权力,相当于代理官职。同时也是上官为某个将官铺路、考验某个将官。受考验者如果做得令人满意,很快就能转正;要是做得不好,不但会失去代理官职,搞不好连原职也会失去。毕竟上官连路都为你铺垫好了,如果还做不好,那也是能力有限,令人失望。
除了韩、若干、寇、王四人,卫铉又把梗阳县县令厍狄干举荐为“检校郎将”。
在和厍狄干相处的时间之内,卫铉现厍狄干虽然十分喜爱书法,可是识字并不多,每当签名到那个“干”字,一直把那一竖从下往上挑,然后从上面那一横冒出一截头来。但是与那窘迫的政治水平比起来,他却是武艺高强、长于军略,并且多次表示自己不是从政料子,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纵横沙场,建功立业。
卫铉想到厍狄干十分照顾自己,自己又缺人手,干脆就把他举荐了。
此之以外,卫铉受到若干惠启之后,料到这支新军尚未正式组建,就已经让人盯上。一旦兵额到位,那些高级将官定然往里面塞人,争夺军中职位。可是他既无力阻拦,又不想为外人作嫁衣,更不想被那些高级将官人架空。索性以“方便大都督自下而上掌握此军”为名,请求尔朱荣派两千精锐当新军军官、种子。
在讨要精兵方面,卫铉其实是耍了心机:尔朱荣精兵进入新军当军官之后,此军在短时间内的确是被尔朱荣遥遥掌控。然而尔朱荣毕竟是日里万机、事务繁多的大都督,等他彻底掌控河东诸州以后,根本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关注每支军队、每个小人物。
可是小人物也要生存、小人物也有升官财的野望。要是久久得不到尔朱荣重视,以往的感情也就淡了;而前后的巨大落差,甚至还能那些有野望的小人物滋生不满情绪。
势态到了这一步,曾经是尔朱宽松亲信的人,很容易就被身为直系上司的卫铉收服。
至于眼前的“大公无私”、“高风亮节”,既是免去了为他人作嫁衣之险,还很容易博得尔朱荣好感、信任。
当然不是说卫铉要掀翻尔朱荣,主要是这年头身边没兵,睡都不安心。
而尔朱荣的反应,果然不出卫铉之所料,当他看了卫铉举荐几个名字、又听完讨要精兵的深意,心中对卫铉更加满意、更加赞赏了。
他目光柔和看着卫铉,称赞道:“你让我看到一個大公无私、为我着想的好男儿。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何愁大事不成?”
卫铉挠了挠头,赧然道:“大都督,末将也不是大公无私的人,其实也想升官财,也想让师兄们当郎将;可是想想我们师兄弟可怜的阅历,还是算了。”
尔朱荣畅快的笑声立时响起,边笑边说道:“是人都有私心,不过像你这般率真的人却很少……对了,你有几个师兄?能力如何?”
卫铉心下暗喜,顺势道:“大都督,末将有四个师兄。带兵本事不好说,可是论及武艺的话,末将一个都打不过,每次比武,都让毒打了一顿。此事,英娥娘子知道。”
“原以为你已经够厉害了,不曾想你那些师兄居然比你更厉害。这可都是人才呀。”尔朱荣大为动容、深信不疑;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个人的武艺是否高低,一试便知;既然卫铉敢这么说,那他的师兄肯定都是武艺高强的人。
感慨完毕,立刻向卫铉说道:“这年头够乱了,之后会乱上加乱、大乱特乱,要是可靠的人不多,出个门都像做贼一样……你根基浅、任务重,我正担心你压不住场面、震不住军中桀骜之辈,既然你那些师兄这般厉害,便让他们当个检校幢主好了。”
“多谢大都督。”卫铉躬身领命,复又问道:“大都督,末将举荐的人以及那些精锐呢?”
“你所举荐的五人,全都准了。”尔朱荣沉吟半晌,又说道:“其他人能力如何,我不知晓。可那厍狄干乃是费穆送入我之帐下,此人耿直刚正、猛毅恭顺、精通骑射,确实有名将之姿。我让他担任梗阳县令,也只是权宜之计。既然伱也觉得此人不错,便调入你麾下当郎将好了。”
“至于精兵嘛,只能给你一幢,毕竟当下正值用兵之时,精兵如果太过分散,将会削弱我军战力。稍后,我让尔朱弼派一幢亲兵于你。你先把新军建立起来。之后的训练,可以慢慢来。”
“喏!”卫铉并没有立刻离开,又借机向尔朱荣请教一些注意事项、整军技巧。
尔朱荣对卫铉本就没有提防,再加上好为人师乃是人之天性,他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最后还留卫铉一起吃午饭。
直到卫铉饭后说要去军营选兵,尔朱荣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人。
。。。。。。。。
望着卫铉远去的背影,被尔朱荣叫来一起吃饭的慕容绍宗说语气幽幽的说道:“大都督,此子心智远胜常人,进退有据,便是末将在一些地方也有所不如。不可不防呐。”
“防?为何要防?”尔朱荣摇头失笑,他目视脸色严肃的慕容绍宗,反问道:“绍宗,难道你没有现此子与你很像吗?”
慕容绍宗暗自比了一下,不解的问道:“末将想不出我俩有何相像之处,还请大都督明示。”
“你们同样才华横溢、同样心高气傲、同样不甘平庸。”尔朱荣目视前方,笑着说道:“不同的是,你家世好、你有慕容家为后盾。卫铉却是一无所有,甚至连祖坟所有的祖产都为他人夺走。他为了建功立业、恢复卫家昔日荣光,只能靠自己双手、自己能力博出一个未来。”
“然而卫铉毕竟只是一个少年郎,有着年轻人特有血性、急躁,有时候难免锋芒毕露,惹得老成之人不喜。但是年轻人若是暮气沉沉的,那以后还有什么出息?”
“像他这种有能力有野望,却没有家族可依的人,其实都知道自己一旦离开帮助自己的贵人以后,自己什么都不是。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有贵人相助,将会远比名门子弟纯粹、远比名门子弟忠诚可靠。”
慕容绍宗无从辩论,只好默然点头。
反驳了慕容绍宗之后,尔朱荣又笑着说道:“你也不是外人,我就明说了吧!我相当看好此子,已经决定把英娥许配于他,使他成为我尔朱家的人。有了尔朱家女婿身份,他能跑到哪儿去?又能做什么?”
慕容绍宗愣了一会儿工夫,方才苦笑道:“既然大都督已有决定,末将不作赘言了。”
随后,尔朱荣又说起了卫铉曾经提过的“府兵”、“军府”,见慕容绍宗深表支持,便让人把尔朱弼叫来,做了一番安排和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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