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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对峙（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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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那管事的派人来说是乐安郡主要看看这几天的账，”见人进来，牛大凑上去小心翼翼地说，犹豫半天才补充一句，“……说是……晌午后就要。”

年近五十的男人闻言微微怔楞，原本虎虎生风的脚步停滞一瞬，“知道了，”他眉头不自觉皱起，面上不显但心里很是不耐烦，“过会儿你给送过去。”

牛大一愣，随即慌忙摆手，“不不不，小的不敢。”

新来的伙计胆子总是这么小，掌柜很是不满，只剜了他一眼，但想了想又觉得这种在主家面前走一圈的机会给个新伙计也是白瞎，索性摆摆手让他滚了。

牛大松了口气。

家门下的铺子，其账簿在店家打烊后大多放在带锁箱子里，由掌柜和账房各保管一把钥匙。虽说两人都能独自打开，但府白管事说乐安郡主其实也没那么着急，只需这两天捎过来就好，且为表对掌柜一直打理书坊的敬重，乐安郡主说务必等知会了掌柜和账房伙计后再给她送去。

真表示敬重做甚非得老看账本？掌柜暗自嘀咕，最近两个月主家要账本不仅要的时间跨度长还次数多。原先他心中惴惴，向府管事的打听过，得知乐安郡主最近在同家主母学看账。

怕不是婆媳相斗累着我们这些小的，掌柜在心里呜呼哀哉一阵，富贵人家随口几句话，也不管我们下面的人如何死活，就让我们不得不跑来跑去，实在累人。

但是因为前几日做成了一笔大生意，掌柜想了想账面后心情好上不少，因此又松开眉头，只迈脚走到账房伙计身边，“牛大跟我说了，小丁你吃了饭走一趟，把账本给郡主捎过去。”

“好，”账房里负责账本的小丁是掌柜的女婿，对他这位岳丈向来是十足恭敬，闻言忙不迭应下来，“我吃过饭马上去。”

听话懂事的女婿和近来总是让自己忙上加忙的乐安郡主，掌柜心里自然有偏颇，于是他欣慰地拍了拍女婿的肩膀，压低声音说，“也不用那么急，”他曾在大街上见过乐安郡主，是个十足的病美人，“乐安郡主身子不好，若是用过饭时辰太晚，送过去难免会扰了贵人精神，那样的话不如明日再送。”

小丁心领神会，点点头。

纵使两人有心拿乔，但显然也不能做得太过，于是第二日一早，掌柜让自家女婿把这小七天的账本紧赶慢赶地送了过去。按理说送完账目这至多午时就会回来，可申时已过，书坊门口迟迟没有出现小丁的身影。

为女儿选夫婿的时候掌柜千挑万选总算找了个性子稳重的，小丁平素出去办事也不会再返程路上过多流连，怎么今日脚程这么慢？

掌柜捻着自己的胡须琢磨了一会儿，心说莫不是像上次汪求石一事那样，让人在街上给绊住了吧？他眼底闪过暗色，正打算叫个伙计去看看。

掌柜刚一起身，就见家的老管事悠悠踏进了书坊门口，一旁随行的还有个不知道名字却莫名有几分眼熟的婢女。掌柜不知道生了什么，只迎上去道：“白管事，”他顿了顿，“可是老爷或夫人需要书坊挑些好的送去？”

不怪他这么想，闻砚、闻墨两兄弟需要些什么书会贴身小厮来取，乐安郡主近日要看账本也只会派府管事的手下过来知会一声。只有明德和其妻子王氏需要从书坊挑些什么的时候，白管事才会亲自走一趟。

至于白管事身边那个眼生的婢女，估计是府新来的下人吧。掌柜悄悄打量一眼，见那秋月面容清秀，衣着不算华贵但很整洁，仪容气度虽恭敬但闲适，看来应是几个主子身边新来的贴身服侍的。

白管事是个心思活络的，进书坊前就让几个家丁先待在外头，自己则先进了门，笑道：“也没什么，只是乐安郡主对那账本有些看不明白，夫人叫我过来请掌柜过去讲一下。”

这是黎蔓和王氏的原话。

掌柜心下狐疑，面上只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我记得今天送账过去的是我女婿，他也讲不明白？”他说完摇摇头，“看来是他笨口拙舌，平白误了郡主的时间。”

白管事明白对方这是有些生疑，对此他也不是没有话含糊过去，但是……

白管事瞥了眼身后的秋月，知道对方是二少夫人的贴身侍女，因而此刻说话难免需再斟酌一下。正当他犹豫时，旁边的秋月开了口。

嘀咕的声音不大不小，至少掌柜能够听清。

“谁知道呢，我看那郡主明明看不懂还要折腾……”

白管事立马会意，只皱起眉转过头去看秋月一眼，低低地说，“慎言！说话仔细些，”见秋月闭嘴，他复又转回来，再对上掌柜时，神色似乎有些歉疚，“夫人和郡主的意思哪里是咱们能揣测的，只是需要劳动掌柜跟咱们走一趟。”

他再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叹了口气：“别误了掌柜吃饭的时辰就好。”

原来如此，掌柜这才明白几分，想来是那个乐安郡主虽也懂些学问，却对看账管家之事不精通。但她是圣上钦点封号和食邑的郡主，身份不凡，王氏身为婆婆在她面前也不能摆什么架子，眼下那郡主这么要求了，王氏也不好直接拒了，只能叫白管事过来请自己一趟。

这也有些麻烦，掌柜心想，眼下的当家主母和出身不凡的少夫人，自己等会儿过去是谁也不能得罪。他打定主意，冲白管事点点头：“事不宜迟，咱们走吧。”

一行人进了府，几个家丁落后好几步，白管事领着掌柜进了屋子，先前嘀咕的婢女走到坐在下第一处的女子身后。

掌柜瞥见自己女婿此刻正坐在左下的位置，额头上沁出薄薄的汗，手边是用白瓷盏盛着的酸梅汤，远远的还能瞥见里面的碎冰，在夏日里看上去更显得凉爽。

见岳丈进来，小丁起身拱手向他问好。掌柜见他神色有些慌张，又瞧见那盏酸梅汤，心想大抵是自己这女婿没怎么见过世面，碰到这种主子之间绵里藏针的场面就慌了神，想来等会儿回去得多教他些。

掌柜如是想着，面上恭敬地朝上的人和那年轻的女子行拱手礼：“老夫请夫人和郡主的安。”

王氏颔，摆了摆手，“掌柜先坐吧。”

黎蔓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大概是同意王氏的提议。

书坊掌柜心下安定几分，左看右看挑了左下比黎蔓次一身位的地方坐了，丫鬟适时奉上酸梅汤。

掌柜主动开了口，“老夫听说郡主对账本……”他顿了顿，随手拍了拍女婿的肩膀，“老夫的女婿笨口拙舌讲不明白，不知道老夫吃了这么多年饭是否能比他强上一些，只是盼着郡主莫嫌弃我这把老骨头。”

正值苦夏，所有人手边都是泛着凉意的酸梅汤，只年轻女子的手边还飘着些许热气，不知是汤药还是茶水。她微微垂着眼，面庞素白，眉宇微微蹙起似有愁雾笼着，像盏精致漂亮的美人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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