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苦等的引子终于等到了。
三月初三庚午,朝会。
还是郭允厚,他照例汇报了湖广太仓银已经延迟九个月起解,如果今年七月前还不运到,就要开始考成、追责,原本到这里应该奏报完了,可鬼使神差地,他又加了句:“臣请廷议,解决运输拖欠之法。”
这一下子算是万里之堤开闸,兵部尚书崔呈秀接过第一棒:“臣兵部尚书崔呈秀提奏,辽东欠饷一百七十万巨,户部例会已开了七日,至今无解决之法,臣请设立两京十三省钱庄、蓟州钱庄和山海关钱庄,由兵部拟票,户部勘验核准后,直发辽东。”
紧接着户部左侍郎黄运泰提奏请督理天下钱庄疏,这篇更狠,直接要求取消私营钱庄,由户部统一设立钱庄管理天下财权。
再后面太常寺卿田吉、左副都御史李夔龙还有一大堆魏党骨干纷纷上疏请立钱庄。
河南籍的官员也有不少加入进来。
南直隶出身官员纷纷起来反对,双方吵得你来我往,整个朝会成了一锅粥。
皇帝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一扫前几天的郁闷之气,也不表态。对皇帝来讲,不是不想上朝,但凡上朝,不是要钱就是要粮,要么就是吵架,粗略地算一下继位七年舒心的日子其实没有几天。如果不是躲在乾清宫做点木匠活,自己可能根本扛不住做皇帝的压力。
像这种事,在朝堂上根本吵不明白,下朝之后,众臣回去第一件事儿估计就是写题本,大明的奏折分题本和奏本,职责不同,题本是凡钱粮、刑名、兵丁、马匹、地方民务,所关大小公事概用题本,用印具题,奏本则是凡官员至任、升转、加级、记录、宽免、降罚,或降革留任,或特荷赉谢恩,或代所属官员谢恩等事,概用奏本。写好署名用印后,交通政使司递交内阁和六科,所以关键还在内阁和六科,内阁披红和六科的科抄是否封驳。
内阁里有黄立极压制,施凤来不敢继续造次,李国普不会参与,只剩张瑞图掀不起什么波澜,所以关键还在六科。
所以下朝之后皇帝第一句就问魏忠贤,“六科可愿支持?”
魏忠贤只回了句,“臣尽力而为。”
六科是魏党的薄弱项,内阁六部堂倌御史台五寺九卿,不说全部在掌握,大半掌握还是没问题的,但六科实在是难搞,至少魏忠贤没有十足的把握。科道大概率是会闹的,今天朝会上已经有苗头,六科里反对的居多。
皇帝突发奇想地问魏忠贤,“厂臣,你说把六科裁撤掉能办到吗?”
魏忠贤很想说一句,臣也想啊,但也只能是想想,思虑了一下直接摇了摇头,皇帝也知道不可能办到,也是叹了口气。
这个事情上,魏忠贤只能再去找黄立极。
黄立极还如往常一样,品着茶,看着公文,魏忠贤有时候真挺羡慕黄立极的,这老家伙是当之无愧的老狐狸,做事只看利益,对利益的运用达到炉火纯情的地步,没有利益的事儿,他是一步都不会动,这次借着争论银元、钱庄,收服了一票河南籍官员,恶名都是自己担了,黄立极稳坐钓鱼台,居中打太极。这还是他还不知道黄立极已经暗中打压了施凤来。
();() 魏忠贤当先道:“银元、钱庄之议或有转机,但六科横在当中,难保不会生乱。”
黄立极微笑,没有直接回答,“不行封驳事,科道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黄阁老难道没有个章程。”
“厂公夹袋里有几个人?”
魏忠贤犹豫一下,“黄阁老不必打听咱家虚实,六科是公器,咱家岂会任用私人?”
黄立极也不以为意,暗自嘲笑魏忠贤手伸不进去,还要说点场面话,口中却道:“银元、钱庄之议,涉及户、工、兵三科,户科争得是事权,工科争得是督办,兵科争得是给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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