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只要王宽手下的兵”孙循面色铁青,竟是连“陛下”的称呼都忘了。
牧临川无动于衷,丝毫没将他脸色之难放在眼里。
“是。孤要王宽手下的兵。”
孙循暴躁得几乎快抓狂了。
“陛下王宽是前不久才降臣的。此人原本就是个兵痞子,其手下兵众原本都是啸聚山林的一帮土匪打起仗来跑得倒是比其他人快。”
“这些匪类哪里可堪大用”
他的亲兵兵强马壮,这小子不用,竟然向他讨要一帮弱兵
孙循额冒黑气,目光已多了几分轻蔑之意。
他这就如此怕他夺了他手上的兵权
这小子若真忌惮他至此,甚至不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他可要好好考量此子可堪重任了。
少年似是出了他的不快,琅琅大笑,安慰道“将军莫急。”
“孤就是要弱兵。”
孙循见他说得笃定,不由微微一怔,其跨马作战多年,气一消,转眼之间,却好像拨云见雾一般明白了这厮心里在想些什么。
长治盆地,古称上党,坐落于太行山和太岳山之间,古来素有“得上党而望中原”之说,这一切得益于于上党四周群山环绕,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素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武乡附近东有黑神山、石足岭;西有吴娃背、雾云山;北有通梁山。这些羯胡据山川之险,见势不妙,常隐于山中,正如孙循所说的,比泥鳅还滑溜。
彼时山风猎猎,前几日方才下了雪,积雪未化,放眼望去白色的是残雪,黑色的泥巴与岩石,罡风如一把铁梳子足可剔尽血肉。
一支行商正冒着风雪,艰难地簇拥着货物往南行进着。
此处本是个山谷,风雪大,大如手掌般的雪花迷了眼,商队顶风而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入积雪中,走得艰难。
在这种天气之下,远远地过去,人就像是渺小的蚂蚁,转眼之间,就被风雪吞噬了。
“唉,这鬼天气却还要出来走货,脚都快冻掉了。”其中一个商人搓着几乎快冻僵的手指,连声抱怨道。
回答他的唯有呼啸而过的风雪声,风雪这般大,一张嘴,就喝进去一肚子的冷风,将胃里那点儿汤食都快冻成了冰渣子。
半晌,这才另有人闷闷道。
“俺们就吃这口饭的,难呀。若不是为了生计,谁不愿意在家里好酒好菜地躺着这风恁大,你就少说两句吧。”
言罢,又是一路无话。
当这些商人冒着风雪押货的时候,却没想到他们早已被人盯上了。
但见不远处高岗之上,一人驻马而立,其人高鼻深目,颔周生着一圈浓密的卷髭,一双碧眼鹰目目光灼灼。
身侧的羯胡部下上前来低声询问是否要动手之际。为首的胡人,也便是匐皋,目光微凝,说时迟那时快,引了百来骑,一声令下,直冲下高岗
轰隆
如山石滚滚而下
百来骑羯胡顿从高岗俯冲而下,借着迷蒙的风雪,从天空望去,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锁链,直将这队蚂蚁冲得溃散。
骑兵到来之前,地面被震得微晃,为首的行商似有所觉脚步一顿,愣愣地着前方忽有雪雾拔地而起
隐约间,露出奔腾不止的人马身影,一柄明晃晃的马刀掣开风雪,刀光一闪,为首的羯胡,抡起马刀,一马当先,一刀便将此人头颅立斩于马下
又借着这冲势,一连砍倒了数人。
“胡人”
不知道是谁先奋力大喊了一声。
“胡人来了”
见状,商队“嗡”地一声炸开了锅,慌不择路地护着货物一路往南逃窜。
可这些商旅又岂是这些胡骑的对手,但见这些羯胡借着地形之力,左冲右突,提刀便砍,刀下哀鸣声声,死伤无数。
滚烫的鲜血在地上泼洒出点点的血红。
这些商旅见转眼之间死伤无数,更如同炸了窝一般,争先恐后地往南一窝蜂地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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