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伟光慢慢站起来,从唐文馨身边穿过,在正好遮挡住胡云海的视线的时候停住脚步。慢慢说道:
“起初我是赞成这门亲事的,毕竟这是我们武阳的风俗,我和向纯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结成的夫妻,这样的婚俗也并不是没有它的优点。况且天雷这孩子确实优秀,而且是优秀中的优秀,将来的前途无可限量。他能成为我家女婿,我非常赞成。”
唐伟光将胡云海的视线吸引过来后,又跺回到自己的座位,再次坐了下来,接着说道:
“天雷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真的没有想到,更不愿看到,为这个孩子感到惋惜。”他抿了口茶继续道:
“原本我以为你们会先提出来,那样大家不会为了这件事情伤了和气,以后该照顾的还是一样会照顾,该来往的一样会来往,就像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生过。我从武阳过来,等了你们六天,这六天你们关心天雷的病情,没把这件事放在这心上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们。”
他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表情依然很平静地说道:
“今天天雷已经苏醒,胡主任也给出了诊断,将来会生什么事情我们都很清楚。天雷是你们的儿子,可小文也是我的女儿,也是巴心巴肝地抚育了十七年。你们希望天雷将来可期,我也希望自己的女儿生活美满幸福,这都是正常合理的思维。可世事无常,谁会预料到这次空难呢?我希望你们站在我这个父亲的角度去想一想。”他把话说完,用眼睛看着顾华生,看他的反应,就像一个老练的谈判专家在审视着对手。
胡云海不忿地说道:“这件事可是你们家提出来的,要不是张局长撮合,我们都不会去吃那顿饭。如今聘礼都下了,就差一顿酒,按照武阳的规矩你女儿已经是顾家的人了,就算天雷有什么三长两短,她都要到顾家守寡。现在天雷遭难了,你们就这着急想把这件事搅和过去,是不是欺负我们在政府没人?唐伟光,收起那套虚伪的面孔。别人怕你,我胡云海可不怕你,副县长又怎么样?大不了我们都不好过,看看谁不划算!”
唐伟光的脸色有点难看了,他纵横官场最在乎体面,也最不擅长应付像胡运海这样大大咧咧的莽人。今天要不是为了他的亲生女儿,他也不会冲在第一线。但他还是沉着性子,不紧不慢说道:
“现在是法治社会,婚姻法对结婚有明确的定义,天雷和小文还不是夫妻关系,你刚才的言论可是侵犯了小文的名誉权,不过我并不打算予以追究,因为这件事事突然,后果又这么严重,所以不存在谁对谁错。大家各自为对方考虑,能够得到完美解决对双方都有好处。再说了,这件事还是要看老顾的态度。”
胡云海被最后这句话堵了嘴,毕竟他只是顾天雷的干爹,顾华生才是顾天雷的亲父。
顾华生一直在听,他的脸上同样没有什么表情,眼神还略显呆滞。突然,他抬起头,身躯挺直了,眼神开始清澈。他没有接唐伟光的话,反倒是对唐文馨问道:“姑娘,你爸的话能代表你的心意吗?”
唐文馨一听顾华生的提问脸色大变,粉红的脸蛋瞬间变得煞白,她惶恐地看向唐伟光,唐伟光轻拍了下她的手,以示鼓励。她这才转过头点了两下。
就在这时,刺耳的响铃声传了过来,紧接着隔着玻璃门就能看到顾天雷病房护士跑进了医生办公室,不一会几乎所有医生都冲了出来,一起向顾天雷病房赶去。
顾华生和胡云海看都看没副县长父女俩,同时站起身奔向病房,却被胡主任示意停留在病房外,只能在门口焦急等候。
病房内,护士姐姐正在清理顾天雷流出的淤血。胡主任仔细查看了检测仪器上的各种数据,然后取出听诊器在顾天雷前胸几个位置认真听了一番。随后他取下听诊器,对护士姐姐问道:
“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
护士姐姐慌张回答:“我。。。我在这边坐着,没注意到那一边。等我看到时,血就流了这么多。”
顾天雷的血是从背向她一侧的鼻端流出来,在她的位置确实难以现。不过细究起来,她也难逃失职。
这时一个声音在病房内响起,令所有医生护士大吃一惊。
“这事不怪她,我其实知道自己在流血,但我觉得血流出来反而舒服很多,所以没有向她求助。”
说话的正是顾天雷。由于脑内淤血排出,被压迫的脑部神经得到缓解,他的语音功能终于能够正常开启了。
“你能说话了?很好!很好!立刻通知ct室准备设备,给病人再做一次脑部ct。”
胡主任兴奋地安排着,也忘了去责备护士姐姐。护士姐姐听到命令后就马上跑出去了,医生们则都向顾天雷病床凑了上去。
胡主任问道:“你叫顾天雷?”这是在试探病人神智是否清醒。
顾天雷回答:“是的。”
胡主任又问:“你现在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天雷答道:“我觉您该问我哪里舒服,那样会减轻我的语言负担。不舒服的地方太多了,一下说不完。”
听到这句话,胡主任笑了,其他的医生脸上也堆起了笑容。都在心里暗道:这小子心理素质不错,有利于治疗。
胡主任又问:“你刚才说你知道在流血?血流出来了反而舒服了很多?”
顾天雷答道:“是的,好像搬开了头上被压着的石头,血流的越多,就越轻松。脑子也灵光了,还能说话了。”
胡主任又问:“除了这些,还有其他变化吗?比如视力,听力,以及其他感受?”
顾天雷回答:“看得比之前清楚了,鼻子也闻到消毒水的味儿了,听力没有变化,还有就是能感觉到疼了,好痛!”
胡主任又问:“具体哪里痛?”
顾天雷回答:“头、脖子、肩膀、肚子、手。。。。。都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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