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谢大军几乎都被带到了靖嘉关,剩下的不是伤员就是后勤。
梁军势如破竹,曾经坚固的军营在顷刻间就变得不堪一击,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撑到就轰然崩塌。
姜军溃败之际,众人奔走逃窜,整个城中一片混乱。
林三娘被冲出营地内的士兵撞倒,她起身的时候就看到那些曾经耀武扬威欺凌她的士兵,此刻在城中烧杀抢掠,到处都是一片狼藉,犹如地狱景象。
“与其让梁军抢了,不如给我们!”
士兵将苦苦哀求的路人踢到一旁,毫不客气地将鸡蛋干粮揣进腰包,接着就牵上一匹马,头也不回地向着城后方逃去。
这样的场景不断地在城中上演,林三娘收回视线,起身后将被推搡倒地的百姓扶起。
“算是没指望了!”路人恸哭着,抬头看到她脸上伤痕的时候有瞬间的愣怔,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
“姑娘,你赶紧逃难去吧,梁军很快就要进城了!”
林三娘没有话,她只是沉默地将路人送到屋中,然后向着城外的营地走去。
到处都是喧嚣和混乱,马匹在城中乱跑,踩烂瓜果蔬菜;
有稚童在路边哭泣,也不知道是与家人走失,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有少女被拉扯衣衫,眼看就要拽入屋内;
有男人阻拦进屋洗劫的姜军,被打断腿骨躺在地上哀嚎……
越看下去,林三娘的心中越发痛苦。
回过神的时候泪水已经滑落下颚,她甚至不知道到底是为何而哭。
因国破家亡?因人间惨剧?因即将身死?
“林三娘!”
就在她恍惚地站在城门口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猛地响起。
她循声望去,就见到一名看上去颇有些眼生的男人骑着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边。
“我知道你很有才能!”男人看上去异常急切,林三娘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此刻情况的危机,还是其他的什么状况。
“现在姜国有难,还望先生与我一同托!”
林三娘的心脏猛地一跳。
“达者为先,师者之意。”烛光下,大姐告诉她,“先生,便是对有学识才能先者的尊称。”
大姐的面上浮现出向往之色,“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被人称为林先生,那便是我作为一个女子,能得到的最大殊荣了。”
“我觉得姐姐就是最有学问的人!”尚且还的她嚷嚷起来,“我以后就叫姐姐林先生了!”
她如此叫的时候,清晰地看到大姐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满足,那双因为长时间熬在昏暗下有些黯淡的瞳孔都亮了起来。
熠熠生辉,犹如黑夜中的明星,印刻在她心里很久很久。
“不校”最后大姐还是摇了摇头,“我还没到那种境界呢。”
她一直以为这是个非常尊贵的称呼,只有极少部分的人可以被称作“先生”。
于是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总有一,她也要成为世人遥望的“先生”。
——直到她看到镇长那个不学无术只会吃喝玩乐的儿子被称作“先生”。
迎上男人期许的目光,林三娘突然笑了起来。
“很抱歉。”她摇头,“这里没有什么林先生,我只是个没有国家的女人罢了。”
完她不再关注城内的混乱,也没有再多看眼前男人一眼,转身向着前方军营中走去。
段承简愣在原地,他完全不明白林三娘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允许他再去思索。
被如此干脆地拒绝,他只能咬了咬牙,扯着缰绳继续向其他有军队驻扎的地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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