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博士直摇头,这个金发碧眼的日耳曼人是正统西方医学的佼佼者,以他观点,华神医这种类似巫术的做法根本不可能救活病人,现在即使将病人推上手术台做手术,成活率也不足百分之十。
华神医没有在乎来自同行们的异样眼神,他不顾医生们阻拦,让小凤把杨杰身上的冰块全部去掉,擦干后,从头部到小腿扎上针,又在胸部和腹部拔上火罐、熏艾条。
“他这是疯了。”汉斯博士冲桥野龙一直嚷嚷,“病人高烧不止,需要物理降温,他这样做会让病人死得更快。”他的汉语水平比不上他的医术,但桥野龙一还是听明白他的意思。
“汉斯博士,请镇定,我相信华老先生。”桥野龙一慢悠悠擦着眼镜片,淡淡地回道。
高大的日耳曼人无奈地耸了耸肩,也许是不忍再看这种令他嗤之以鼻的小把戏,也许是被艾条发出的烟熏着,他转身走出重症监护室。医护人员见院长走了,一个个也随之离开,急救室就剩下华神医、小凤、桥野龙一、西木秀村、宗庆大江。桥野龙一叮嘱西木秀村、宗庆大江守在这里,一切听从华神医安排,然后来到汉斯博士的办公室。
在征求主人同意后,桥野龙一拨通梅机关电话,听取完龟尾中佐的汇报,马上又开始拨打胡莲香家电话,没人接听,他放下电话,手按在电话机上想了想,再次拿起,拨下一连串号码。“喂,天气真不错,不是吗?”桥野龙一等电话接通,马上用暗语说道。
“是的,东京此刻艳阳高照。”听筒那边不紧不慢传来回复。
“很高兴听到你的声音,幽灵先生。”
话筒那边传来“谢谢”便沉默不语。桥野龙一话本来就少,幽灵更是惜字如金,但简短的对话丝毫不影响双方对交谈的理解,这也是桥野龙一看重的地方。他向来认为祸从口出,尤其是间谍,话越多留下的把柄也越多,被识破的可能性就越大。
幽灵三言两语就把如何救王酒先,如何暗中监视对方向桥野龙一做了汇报。桥野龙一非常满意,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戴笠有一个谜一样的‘佩刀’,我何尝没有呢,我的‘幽灵’更如谜中之谜。”他骄傲地想着。
();() “桥先生,我愿顶替王。”
此话一经过脑,桥野龙一立刻明白了幽灵的意思,若把这句话展开,应该是“我们没必要对王酒先费力的考察,要么我干掉他,要么让他回去,由我顶替去完成任务,以我的能力丝毫不会逊于他。”
桥野龙一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我不怀疑你的能力,只是我无权做主。”
又是沉默。
“幽灵先生,你绝不能大意,‘佩刀’的实力并不弱于我……”
话筒里传来轻哼,显然对方并不这样认为。
桥野龙一皱起眉头,小眼珠子瞪着墙壁一字一句道:“听着,我没必要奉承敌人,王若真是‘佩刀’,他的智商和功力都是一流中的一流,我真不希望有这样一个敌人。”
“我希望有。”幽灵轻轻回道。
桥野龙一非常清楚一个高手的寂寞,没有对手等同于生命失去了价值。幽灵对“佩刀”的渴望并非惺惺相惜,而是要将其踩在脚下,就像登山者把山巅踩在脚下的那种成就感。他没有生气,也没有鼓励,对他而言,幽灵和他的格局截然不同,输赢对他仅在其次,完成“秃鹫计划”才是真正的头等大事。“我们见面详谈。”他放下电话,将眼镜摘下,两根手指在眼角轻轻按摩,心里想着如何向梅津美至郎汇报。
过了一会儿,他拨通梅津美至郎电话。
打完电话,他才发现汉斯博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诺大的办公室只有他一人。他扫眼四周,一排靠墙书柜摆满英文、德文书籍,墙上挂着不少类似证书的相框,办公桌还有许多私人照片,其中有一个较大相框架显然是汉斯博士和他的家人,夫妻俩端坐前方,四个子女站在他们身后。他拿起端详了一下放回原处,向重症监护室走去。
来到重症监护室门口,两个哨兵向他敬礼,正要还礼,忽听里面人声嘈杂,他脑袋不由“嗡”了一下,急推门进入,只见病床前里三层、外三层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围住,汉斯博士在紧里,因身高较他人为最,倒是被桥野龙一第一个看清。桥野龙一瞬间心一沉,暗叹杨杰还是没有逃过一死。
();() “奇迹,简直是医学上的奇迹。”汉斯博士激动地叫着,旁人也是七嘴八舌地赞叹。
桥野龙一这才明白怎么回事,连忙分开围观者挤进,手搭杨杰额头,果然,原本滚烫的脑门、赤红的面颊居然恢复正常,再摸脉搏,虽然跳动无力,却也连贯顺畅。“你认得我吗?”他见杨杰一直盯着自己,便问道。
杨杰茫然看着桥野龙一,似乎觉得面熟,不过他身体极度虚弱,看了几眼感觉有些累,便闭目休息。
桥野龙一将无关医务人员劝离,又把汉斯博士叫到一边,告诉他,患者是皇军的囚犯,凡无关人员不许进入重症监护室,治疗医生可以进入,但必须经过门口守卫批准。
“大佐先生,这里是医院,不是监狱。”汉斯博士非常不高兴。
桥野龙一仰头望着对方,慢条斯理说道:“汉斯博士,我非常羡慕你的家庭。”看到汉斯博士惊愕的样子,接着解释着,“对不起,刚才在你办公桌上看到你的全家合影,多么幸福啊。我希望你能和我合作,明白?”他笑了,但脸皮堆起的皱褶令人感觉恶心。
“你在威胁我吗?”
“不、不、不,不是威胁,是命令。”
日耳曼人仿佛受到侮辱,白皙的脸色有些泛红,瞪了眼桥野龙一,猛地将门拉开,大步迈出,弹回的门像是受到惊吓,急剧摆动着。
一旁的西木秀村勃然大怒,他不允许皇军的威严受到挑战,哪怕是德国人也不行。他跨出一步,回头看着桥野龙一,只要对方一声令下,他立刻去把德国人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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