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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九重幽梦（第1页）

北与金銮殿一廊隔，便避暑御居－－清凉殿。周遭波摇岸影风得意，绿茵蔽野酷暑愁。殿水帘顺青瓦濛濛而泻，似雾非雾，似霜非霜。

贤良大臣宋崇于殿外听得宣进，便沿廊前水晶冰珠至殿内，觉凛凛一寒，暑意全消。随小黄门进得东阁，觉楚魂清泪，若冷风千里深秋。又以玉晶盘，贮冰于四壁，应霜降&xeoo1刺骨心寒。循声前窥，方觉僵，以画石龙案，文如锦，冷魂绡紫琉璃帐。龙案，见宫女挽袖轻摇，名匠丁缓所制高约两丈玳瑁七轮扇，正魅影流离地轻轻扭动，寒冬徐徐袭自。

皇帝刘欣轻呷一口董贤递玉盏药汤，便掩袖颔轻咳，苦堪言。见宋崇伏跪于丹墀下，便借故推开，漱了口御侍女官递神水，啐向一黄门跪擎痰盂内，方抿嘴挥手哑问道：“闻卿父尚乃先帝少府？”

宋崇忙起身捧笏应喏，刘欣又道：“汝以父任郎，去秋由义郎举贤良弟，廉若鲍叔，勇若孟贲，虚贤良臣位。可而立？”

宋崇忙颔答道：“臣崇年十六。”

刘欣听罢盈盈笑道：“汝长一岁。”

又指了指董贤与王闳道：“贤年方廿一，闳大汝两岁，皆少壮英才。”

说罢又蹙眉凝目道：“只叹常年违豫，恐飨国永矣！”

说罢眸嵌红丝，泪目盈盈。

三见状皆涕泪跪地，董贤以膝行至陛下跟前，啜泪呜咽道：“大家焉生此等念想？若故事，臣贤决独活！”

王闳听罢心生忿，便上前咬牙蓄怒道：“陛下嗜药怠，自上天眷顾，尔死则死耳，毋巫毒天家！”

皇帝刘欣见又生枝节，忙呵令制止，见再争斗，方转问宋崇道：“卿荐奏，上言济令刘钦禁捕鸱鸮，以解田鼠泛滥忧，乃一创举，朕草拟制诏于尚书，捕食者当入刑问罪。又闻刘钦乃皇亲贵胄，朕族叔，其秉节清素，刚直节，善断奇案，民望高，可负重担兮。然兖州陈留乃苦寒地，亦无吏员出缺，负众望，颇费周章。”

宋崇见陛下一脸忧容，便趋前献言道：“大汉十三州，录册者泛五千九百万众，豫州最，豫州又以汝南郡，下辖泛五十万户，汝南郡又以南顿大。南顿县令擢升太守，千石令台搁置空缺，差刘钦破格迁调，当妥切！”

刘欣颔允准，一旁尚书及殿下注忙挥毫落笔。

董贤见陛下以沉疴宿疾躯理万机，心中免隐隐作痛，便于袖中叙出香帕，轻轻拭去陛下额上滚珠虚汗，莺莺嗔怪道：“本丞相府事，今皆抛诸殿前，大家违和躯，躬身国。恕小臣愚昧，王嘉引罪仨月，相位递补迫近眉睫。先丞相孔光遭侍中傅嘉毁谮，诬诉大臣令俊艾者久失其位，今当扶正，归相府，复故国博山侯。择其分忧，则陛下龙体渐康泰，大汉社稷方磐石安。”

刘欣听罢遣愁索笑道：“朕正此意，然子夏入宰，御史大夫空缺，何补位？”

时宫婢飨上几盏紫青茶，众皆入席。刘欣见茶盏余热散，便着冰政凌于冰鉴中取些冰，逐一置于紫茶中。中常侍王闳见盏中芽头如梭似毫，叶片齐齐向上，立于杯中若同长在枝丫上一般。见陛下举敬，便嘬上一口，汤香茶靓，苦中带甘，清凉口，煞惬意。王闳寻思良久，便借茶抒怀道：“臣观紫芽头齐齐向上，若君公，玉折挠，鲠固清明，嫉恶比周，直鞅安行，实乃大丈夫也。”

刘欣听罢，与王闳冷冷对视良久，兀自笑道：“何武何其幸哉，借卿贵言，补缺望。”

说罢又忆起王嘉诏狱对状，便着黄门令快马赴廷尉呈上览对。待案牍呈于龙案上，皇帝刘欣顾旁惊诧，便急急翻阅当庭对状，见丞相辞赋述曰：恭问贤、肖主名，嘉对曰：贤，故丞相孔光，故大司空何武，能进，引憾！……待刘欣收拢竹简，闭目细思丞相供词，觉咽头一哽，酸酸楚楚，濛濛胧胧，方知泪衮衫。

众皆骇然。一个个哑雀无声，垂肃立，只听得隔间正殿铜壶滴漏传哒哒声，如鸣丧钟，如坠深渊，如泣如诉，如哀如怨，声声清脆，断愁肠。

秋行冬令，龙体重，天子欲先校猎上林苑。象牙镶镂雕轸车辇，昂奋蹄玉裹六骏；虎贲于前持戟开道，光禄重甲仗剑环护；前光禄勋执辔，侧卫尉陪乘。车辚辚，马萧萧，旌旄导前，重骑于，狼烟漫天滚滚，直赴上林苑而。

未央宫西出章城门，消十里，便至上林苑南门璧门，又曰阊阖天门，乃斜坡而上，通高十五丈。东别凤阙，西井干楼；东南角因置一丈多高金凤凰，故名凤阙，西南角神明台，祭仙所。台高五十余丈，上立铜仙，手托十七丈错金承露盘，上置琉璃玉杯，授神露，和玉屑，饮可长生无极，羽化成仙。

车辇过圆阙、嶕峣阙，走御道一路向北，便至建章宫前殿玉堂殿。董贤搀扶皇帝刘欣下得六骏车辇，至斜坡御道又换乘步辇，上得四丈须弥高台，瞠目前探，见南军、北军五校及内卫虎贲、羽林三千重骑，旗戟林立，枕戈待旦。

大司马丁明台前宣诏道：“元寿元年孟秋辛酉，大汉皇帝制曰：国大事，在祀与戎，祀执膰，戎受脤，神大节也。以南北军及期门、羽林校猎厉兵，陈虎旅于飞廉，垒壁乎于上林。安忘危，治忘乱，乃立国本。将校用命，毋负朕意。”

话音未落，殿前重骑便振戈高喝：“万岁，万岁，万万岁！”

尘骤起，鸟兽遁藏。

丁明又宣诸校骑士鹰鹯竞鸷，及包抄合围仪程规制，宣罢乃九重炮仗冲天而起，四方音震天价响；便执金吾挚熊虎云旗领五校北走，卫尉率八部执龙云霓旌向西窜行。俟两队撕扯分离，便见狼烟滚滚，殷天动地，入林6离，乃四散逐鹿而去。

昼漏上十六刻，天子设宴玉堂殿。董贤见谒者将大司马丁明、御史大夫孔光、司隶校尉鲍宣及何武、韦赏一干重臣赴席案，便提袍登金玉墀台，安然陪侍于天子左翼，躬身与陛下斟百末旨酒。刘欣双手把盏恭劝道：“今仲秋校猎，朕躬豫，得众卿环护左右。此陈酿百末旨酒，以百草华末杂酒，故香且美也。聊表朕意，卿等尽饮。”

众臣皆离席稽称谢，天子礼请起，且执杯环飨于地。酒过三巡，何武只觉头重脚轻，心血澎湃，便强瞪铜目，起身揖礼道：“臣一言，知当讲与否，三公宰位空悬久，以致调度缺，上下失节，诚期陛下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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