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今年五十三,是京大物理系的教授,为人性格亲和,平常学生课业有问题总喜欢问他,即使这几年运动搞得京大也没几个新生,大学里头人迹寥寥,老张逢年过节却还是有不少学生上门探望。
没有学生上不了课,老张闲着就喜欢去京大图书馆,前几年红小兵还斥责这些都是糟粕,想要一把火烧了,京大数千师生以命相护,才让这些珍贵的书籍逃过一劫,可是最近,老张在图书馆看见了个很奇怪的娃娃。
张老头又抬眼瞄了瞄远处的小丫头,真的很奇怪啊!
年纪这么小,应该还没有十五吧,就到大学来看书啦?就算是哪个教授的亲眷,这个年龄的娃娃,来图书馆看些名着小说都是正常的,但是小姑娘手里翻着的,是【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吧!老张挠挠头,很想过去问问,这书你看得懂吗?
约摸又过了几天,老张现小丫头手里的书又换了,换成了【费曼物理学讲义】,这老张真是不能忍,要在外头装个大瓣蒜他也懒得理,可是在图书馆这人都没有的清净地方还这么装,老张打算去教育教育小孩儿。
“叩,叩”,手指敲击桌面,重重两声响打断了冯夏的沉思,她抬眼看向来人,八月末还带着几分热,面前的老头就已经穿上了一身长袖的工装外套,带着个老花镜,头花白,面色是微胖的和蔼,看着冯夏的眼神又颇有些复杂。
“这些书你看懂了吗?”老头一开口,颇有些不客气,冯夏放下书,好整以暇看他,或许是冯夏的态度激怒了他,老头张口就问:“牛顿三大定律你知道么?”
冯夏提笔就写,她的字体漂亮又潇洒,令人为之惊艳,旁边还给字母做了标注,张老头倒是点点头,基础知识是理解了的。
接下来张老头就跟挑刺一样,问题一个比一个难,也有冯夏不会的,冯夏也都坦然回答了,十道题目回答对了差不多七道,张老头的面上的皱纹随着冯夏的回答一点点舒展开了,到最后在看都好像年轻好几岁,看着冯夏的眼光不能再满意。
等张老头问完,冯夏翻开笔记本,上头陈列了她看书遇见的一些难题,此刻张老头在这,正是最好的老师,果然张老头没有辜负她,给她一一说了清楚,讲完了甚至随手出了一两道例题给她做,做完看见冯夏的答案,张老头很满意的背着手走了。
此后又过了几天,两人天天泡在图书馆,经常是上午二人一块儿看书,下午冯夏找张老头解惑,然后张老头拿着一两张卷子给冯夏做,冯夏看书的进度更快,到了九月中旬,张老头敢打包票说,她比起一个京大物理系大三学生,有过之而无不及。
期间也有人来图书馆,京大人虽然少,却不是没有,但是冯夏待着的这个小角落,几乎无人踏足,冯夏只以为这里是太偏僻,其实是张老头在外头放了障碍牌,张老头实在是喜爱这个突然出来的学生,聪明好学,勤奋努力,没有一处不好的,刚巧这天有场考试,张老头要监考,冯夏这边他也不舍的扔开手,干脆带着小丫头去了大教室,让小丫头和他们一起考。
教室里空落落坐着十来个学生,大家伙儿都是熟识张老头的,他一进门就给老教授问了好,见他带着个小姑娘进门,还以为是自己家的后辈,也没好奇,顶多内心赞叹一句小丫头长得可真漂亮,皮肤白的跟雪一样。
然后就静静等待考试的到来,张老头让冯夏坐在第一排,给她了张卷子,冯夏提笔就做,也不管他人诧异目光,后头的学生接到卷子都很恍惚,天啊撸,这个妹妹要和他们一起做卷子吗?老师他,是不是搞错了啊!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手上也不敢懈怠,拿起卷子就做,这卷子对这群大二生还是有难度的,做起来抓耳挠腮,一个个跟个猴儿一样。
唯独最前头穿着墨绿色衬衫的小姑娘,下笔有神,答题流畅,不过大半小时,冯夏就交了卷,又从背包里拿出一本张老头给的毛熊国的流体力学着作看起来,她的日不落语毛熊国语都很精通,读写完全没问题。
张老头则是在讲台上批改试卷,冯夏答题步骤简练,是不肯多写一个字的,卷面整齐,几乎没有扣分点,老头儿促销笑笑,给了个1o9,扣了一分,批语:不要骄傲,再接再厉。
又过了差不多一小时,下头的学生都是熬到最后一秒才交卷的,卷面背后的大题答得零零碎碎,还有那惨不忍睹的附加题,几乎没有两个写了的,张老头叹息两声,这场运动,到底是耽误了学生们学习啊!
他望着底下的学生,拿出冯夏的试卷道:“这张是正确答案,你们先对着看看,自己先琢磨琢磨,大家都不懂的统计一下,然后我下节课来讲。”然后就带着冯夏走了。
等人一走,下头的学生乱成了马蜂窝。
最前头带着啤酒盖底儿的男同志拿过试卷,铺在自己前头,头凑近了瞧:“1o9,也就是说这小妹妹就扣了一分,李华,你觉得你这次能考到8o么?”
唤作“李华”的男生摇摇头,大家伙儿凑着看试卷,全篇答题清晰,字体优美,看着令人心情舒畅,忽然有人大喊:“不对啊,这妹妹一道题没错,怎么扣了一分呢,哦哦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咱老师怕妹妹骄傲,给故意扣了一分,这妹妹也太特么的厉害了吧,是咱老师孙女吗?”
登时有个姑娘柳眉倒竖,声音清亮:“你管人家是谁,咱们就看她答题过程佩服人家就好了,英雄不问出处,她那么小就那么厉害,合该佩服她的。快快快,给我看看她附加题的解法,我是一点儿头绪没有。”
学生这边也是张老头有意想刺激他们一下,才带了冯夏来,没想到冯夏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试卷做的太漂亮,老头美滋滋喝了口茶,看着对面看书的小姑娘,心里眼里是止不住的赞赏。
好哇,有了这丫头,他就是教完她死了那也能瞑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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