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头瞧着不远处奔来的洪浪,叫三个儿子把各自的腰舟都绑在一起,免得被冲散。白老大瞧着那几米高的巨浪瘆人得紧,赶紧走上前把绳子跟赵大毅兄弟的腰舟连在一起,他又看着赵老头将那个鼓鼓的东西放在地上,将上面的绳子一端系在自己腰上。
他不由得问出声:“赵大爷,你这绑的是个啥东西?”
赵老头嘿嘿一笑,故弄玄虚道:“你等会就知晓了。”
他们五个紧紧靠在一起,眼睁睁瞧着几米高的巨浪铺天盖地冲他们而来,一个接一个的巨浪猛冲过来把他们扑倒,瞬间淹没了五人的身影。
不多时,赵老头憋着气靠着浮囊轱辘出了水面,一手撑着竹竿稳定住身子才有空隙抹一把脸上的水,大声喊道:“大毅、二兴三根你们没事吧?”
在他后头十几米处被洪浪拍懵了的白老大四人浮出水面,都靠着腰舟死死撑着手里的长竹竿,才没被一股一股的洪浪带着漂走。赵大毅对着前面的爹大喊一声,示意他们没事。
赵老头撑着竹竿划过来,确定他们几个没事松口气,厉声道:“遇到溺水的人丢一个腰舟给他,千万不要被他拉着往水里带听见没有!”
“知道了!”赵大毅四人点点头。
为了自身安危着想,赵三根与赵老头一行,其他三人一行。赵三根将腰舟绳与赵老头的腰舟绑在一起,父子两便划着竹竿走了,赵大毅三人也商量着一起往一个地方划,时刻注意着四周有无溺水的人。
洪水凉得透骨,带着一股不晓得是什么的臭味,熏得赵三根捏住了鼻子:“爹,这水怎恁臭啊,咱家厕子都没这么臭!”
赵老头眼观四路,余光都不带瞥一下他,冷漠说道:“从上游奔腾下来的水,说不定泡过腐肉吧。”
赵三根刷的一下脸又青又黑,咬着牙:“我今晚一定要第一个洗澡!”
赵老头没理他,他瞧着前头有水花扑腾,撑着竹竿往那边划。赵三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瞧见一个老婆子扶着一个娃娃趴在一块烂破板上,自己死死抱住身旁的那棵大树,护着身后的娃娃,洪浪一波一波打在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也愣是不撒手。
赵老头划近些才看清楚人,大声朝那边喊:“王妹子,你没事吧!”
王婆子不知道被多少波洪浪狠狠拍过,只感觉手臂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洪水泡到骨缝里头都觉得冷飕飕的,忽听见有人叫她,哑声回话:“救救我孙儿!”
赵老头撑着竹竿划过来,解下一个腰舟系在王婆子身上,抹了把脸上溅的水道:“二癞子,你爬到这个浮囊上来。”
二癞子眼眶酸,扶着伸过来的手,借力蹬上了浮囊趴着。
“爹,你送她们到坡上去,我往前面探。”赵三根瞧着王婆子在水里直打颤,情形不容乐观,有些担心的冲赵老头说道。
赵老头看着这一对奶孙,脸色惨白得跟个纸片人似的:“那你自己得小心点,我等下顺着路再回来找你。”
他一把拉过王婆子的腰舟绳系在自己腰间,撑着竹竿带着奶孙二人往山坡的方向奋力划去。中途老远见到白老大被一个泡在水里的人死死箍住脖子,赵大毅在大声呵斥些什么,闹得人仰马翻。
洪水遇到山坡暂时上不去,水位一截截攀升,从山坡上望向下面是一片汪洋。李氏安顿好家中几个小子,便独自下山坡准备帮忙,正巧遇上白村长拄着拐杖一步深一步浅的往下走,她上前搀扶一把。
白村长侧脸看去,见是李氏只叹一口气。当初他弟弟第一次定亲的姑娘正是李氏,只可惜他弟弟没福气,被他老赵家截了胡,他弟弟知晓被拒亲之后也并未做些丧气事,次日一早便收拾包袱离开了双河村,只身到府学去读圣贤书,隔了几年娶了府城卢氏的千金为妻。
这二人本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谁都没想到李氏先是拒绝了青梅竹马的白同玉,一转头便嫁给了赵鸿云,这让当时的白家丢了个大脸面,闹得是相当的不愉快。
这几年抬头不见低头见,时日久了,过去事也如一阵烟被拂散了。
赵老头一个人拉着两个人很是吃力,突然看见李氏站在离水位稍高些的地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他突然拔力撑着竹竿大划过去。
等到岸边,李氏伸出手欲要拉他出水,赵老头拉着粗绳让浮囊离李氏近些,李氏瞬间懂他的意思,立马蹲下身奋力拉浮囊。李氏好不容易把周家奶孙拉上岸,正想拉赵老头时,却现那人已经撑着竹竿划远了。
她轻笑一声,这人真是的,与她说句话会死啊!
李氏尝试扶起王婆子,一拉顿住,几次后无奈开口:“二癞子,给我搭把手,扶你奶奶先上我家去。”她扶不起来。
白村长站在一旁想帮把手,却可恨他的腿脚不利索,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氏和周二癞半拖半抱的带着王婆子踉跄而去。
他想着那些早早逃上山坡的汉子,此刻不见一个人影,心中怒极暗骂!
世间多是薄情寡义贪生怕死之人,日子还过得去便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若是碰到与性命攸关的时候,人人躲得影子都见不着,生怕沾上要倒霉。
白村长拄着拐杖往家里赶,逃上来的人大多都是往他家去了,他得去叫人来帮忙,现在可不是你退我缩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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