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琳“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我们一边喝着奶茶,一边看着孩子玩。女儿玩了一会儿,跌跌撞撞向我们跑过来,然后一头扎进我的怀里。顾琳在旁边怜爱地看着说:“真可爱啊!”
我让女儿喊顾琳阿姨,顾琳将孩子揽进怀里抱着,然后像下定了决心似的说:“婉蓉,我想好了,我要离婚。我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我已经耗掉了四年时间了。我应该跟一个正常人在一起,过生儿育女的正常人的生活!”
我看着柔弱娇小的她脸上无比坚定的表情,说:“是啊,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要想清楚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想要的是什么,然后努力的去追求。我们不该被不值得的人绑架人生。”
顾琳说:“婉蓉,是你的勇敢感染了我。说实话,我早就受够了,可就是没有勇气离婚,我不敢想离了婚以后的日子。”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离婚的日子的确不好过,会有各种意想不到的困难和烦恼。
对于我这个有孩子的女人来说,最大的困难就是一个人如何带大孩子,以及以后我的钱够不够养活我和孩子。
我知道顾琳顾虑的是什么。假如以后再也没有遇到一个合适的人能迈入婚姻,结婚生子,该怎么办?难道就要孤独终老吗?这也是我之前想过的问题。
一想到孤独终老就会觉得很悲凉,很可怕,就觉得内心空的厉害。
2013年,三十岁的我同样也希望未来还能遇到一个真正有缘的人,能够相伴走完这漫长的一生。
可是这些想太多也没用,也不能解决问题。未来的事谁能说得清呢?只能乐观一点,安慰自己“相信未来、相信明天”,然后抱着即便以后就要孤独终老也要斩断坏的婚姻的决心,无畏地往前走。
顾琳担心的事,我没办法给她过多的劝慰。每个人的人生,都只能由自己去主宰。
我们这对儿“难姐难妹”能做到的只是给彼此一些关心和温暖,仅此而已。
那天我抱着女儿坐在回家的汽车上,看着公路两旁一排排往后倒退的槐树和垂柳,看着远处整片的绿油油的玉米地,看着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不禁有点感慨,生活对我貌似在一些方面很不公平,但其实在另一些方面也算待我不薄。
我不应该被世俗的规则、被别人的目光和议论、被自己心中的恐惧套牢自己,我应该勇敢地、大大方方地去做我自己。我应该尽我全力去生活!
我陪着女儿跟父母又待了几天,这期间沈秀兰又是不做饭——只要我回到这个家,她就很自然地不下厨做饭,这已是她多年的习惯,张明德更是像村里的其他男人一样连厨房都不进去。
早上一起,沈秀兰就说地里有活,就走了,个把小时之后又回来吃早饭。中午,晚上,更是这样。沈秀兰去哪里,干什么,张明德像个随从一样时刻跟随。
有一天中午在饭桌上,沈秀兰笑着说:“我给你带孩子耽误了不少农活啊,庄稼都减产了不少。”
我非常不悦地说:“庄稼种个差不多就可以了,多收那么多干嘛呢,够吃够过日子就可以了啊。”
之后我带着女儿玩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我不能再让他们带孩子了。
从父母的角度,他们把我和张磊养大,供我们读完了大学确实已经是非常辛苦了,应该要卸下负担好好地过他们的生活了。给我带孩子不是他们的义务,而是额外的负担。我不能再给他们增添负担。
从孩子的角度,按着父母目前的这种方式,幼小的孩子被带的非常粗糙可怜,看看我那些同事的孩子,都是幸福的宝贝,哪个是这样养的,想想我就觉得心里酸楚,不是滋味。
从我的角度,我跟孩子长期分开,我这个母亲还怎么尽责任?孩子这么小,正是最需要我的时候,我要每天照顾她的起居,给她洗澡,给她穿上干净像样的衣服,看着她入睡,陪着她成长。我要为她尽作为母亲的责任。
我要给她爱,给她关注,给她温暖。我是她的妈妈,我不能跟她分开!
于是我做了一个超出我能力范围的决定——我要把孩子带到滨都去,带到我身边去。
沈秀兰和张明德听完我的决定,都觉得我是说说而已,不能当真,做不得数。他们也知道王晓峰现在远在深厦,滨都我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怎么可能呢?
但这个想法一旦萌芽,就在我心里开始疯长。要想退回到完全没这么想过是不可能了。
我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的确是困难。可办法总比困难多!也许这就是我离婚之后的第一个考验,我决定要大胆地迎接挑战。为了女儿,我要竭尽全力想办法。
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带孩子的阿姨。但这种事往往急不得,所以我得早点回滨都去。必须在秋季开学之前找到合适带孩子的人才行。
就这样我带着孩子,背着简单的行囊,经过二十五个小时火车的颠簸,最后打车来到了我在单位附近租住的家。
不管多难,这是一个新的开始。我跟女儿说:“宝宝,这是妈妈跟宝宝的家,以后我们俩就在这里生活了,好不好?”
女儿开心地拍着巴掌说:“好。”
我租住的这里是一个安置居民小区,里面的住户以前都是附近的农民,非常淳朴,实在。
我带着孩子在小区里玩,慢慢跟他们熟悉起来,就告诉了他们我想要找一个带孩子的人,当他们得知我是旁边大学的老师,对我的事很热情,一传十,十传二十,很快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说她赋闲在家,可以帮我带孩子。
我跟这个阿姨在电话里联系上了,她让我去她家谈具体事宜。去了以后我第一印象是她家里太乱了,卫生很不好,脏衣服随意地堆在床上,被子上。可以见得生活习惯很差。
我委婉地告辞出来,说需要再考虑一下。
之后又有人告诉我有个阿姨非常适合,联系上了之后,我带着孩子去她家。一进门,家里整洁明亮,跟上一家完全不同,这位阿姨身体和精神健康状况也比上一位要好得多。
我内心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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