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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愣了一下,“夫人何出此言?”
“我看你鞋面有污泥,指甲亦不是齐整干净。大凡有些出身的人,就会有与之相配的修养。穿衣,吃饭,甚至是看人的目光,都能大体猜出些背景。”我在桌子旁边坐下来,用手支着下巴问,“说吧,你家主人为何不来?”
男人的眼珠子慌乱地转动着,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啪啪”屏风后面响起两下掌声,红袖吓了一跳,连忙护在我身前,“那里是谁?”
花开富贵的鎏金屏风后面慢慢踱出一个人来,他身形修长,穿着山明水净的青色衣袍。面容文雅,如流云轻抚朝日,虽未有夺目之光辉,却令人赏心悦目。他缓步走到我面前,俯身做了个揖,“在下徽州靳陶,方才失礼了。”
我并未起身,只淡淡笑道,“靳陶公子好大的架子,非要我戳穿你的下人,才肯出来相见?”
“夫人误会了。靳陶此行隐秘,本不便露面,但又对夫人久仰大名,是以才躲在屏风后头。”他坐下来,倒了两杯茶,径自举起一杯,“以茶代酒,全做赔罪。”说完,仰脖一饮而尽,倒是痛快。
我端起桌上另外一杯茶饮尽,把空杯展示给他看,“公子既然想要做生意,就必须学会以诚相待,是不是?林晚先问一句,公子要橄榄叶作何?”
靳陶望着我,似乎在斟酌,手无意地拨弄着他腰间悬挂的那枚玉佩。普通的玉质,并不是上品,与这人极为考究的衣装显然有些不配。但这块玉背后似乎刻有什么图案,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我不敢靠太近看。
他迟迟不开口,我起身道,“林晚并不是非做这桩买卖不可,既然公子为难,只能告辞。”
他伸手拦道,“夫人且慢!实不相瞒,徽州疫情告急,在下得知橄榄叶是治疗当年武威疫病的药引,所以多方求购,一路寻到姑苏来。”
我心中一震,继续追问,“敢问公子如何得知橄榄叶是药引一事?”
靳陶定睛看我,“那我反问夫人,您为何囤积这么大数量的橄榄叶?”
“我……”
他神色柔和,悠然笑道,“做生意固然讲求诚信二字,但诚信,即不欺人,并不代表不能有所保留。夫人,您说是不是?”
我笑了一下,这个人,原来记着我刚才教训他的那句话,反将我一军。不过,这样的真性情却并不讨人厌。
“那我换一种问法。公子是要救人,还是来谋利?后者的话,我们谈不来。”
靳陶朗哈哈笑了两声,抬手抹去额上的几滴汗珠,“说夫人不是商人吧,夫人却有从商的远见。说夫人是商人吧,夫人却不唯利是图。靳某让夫人看一样东西,夫人自会明白。”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递过来给我。
我看到纸面上的那个六芒星标识,心中惊了一下,“你是九州商会的人?”他腰间所挂玉佩的背后,恐怕也就是一个六芒星的图案。
他点头道,“正是。”
从商之人可以不知道当今圣上,却不能不知道九州商会。只因它领导着全国的商团,并掌握着国家的经济命脉。由九州商会所发出的文书,全国各地的商团和商人都必须无条件遵守,否则会遭到同行甚至官府的打压惩戒。
文书上所载,为近来全国频受天灾,个别地方更是爆发疫情。各地商人不得借机牟取暴利,尤其是不能哄抬治病所需的药材价格。
以往,我对九州商会的印象是一些有钱有势的大商人聚众敛财,打压我们这些底层的小商户。但今日看到商会文书,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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