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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意定了,起身道:“既如此,就和王二爷合舟也可。”珍儿方要阻止,刘如蕴的眼睛看向她,珍儿垂手:“是,既这样,等会奴婢去和管家说了姑娘的意思就可。”
老板娘见刘如蕴肯了,站在那里还是没走,刘如蕴正坐回桌边,预备拿起筷子吃饭,看见老板娘还站在那里,笑着吩咐小婉:“小婉,拿串钱给嫂子买酒吃,谢她来报信。”老板娘连连的福了下去:“谢过奶奶了。”
小婉已经取了钱出来递给老板娘,老板娘拿了钱,又福了一福,这才走了。珍儿给刘如蕴打了碗汤,轻轻吹凉才放到刘如蕴面前:“姑娘,你又何必答应和王二爷同舟,孤男寡女的?”刘如蕴喝了一勺汤:“珍儿,身正不怕影斜,旁人要说,总是能找出说的理由。”
合舟的建议自然也得到了王慕瞻的首肯,听到王慕瞻和一个女子同舟,柳子亮笑了:“慕瞻真是艳福不浅,此次蜀中之行,还有这样一个女子为伴,我听的客栈的人说,这女子生的花容月貌,家私富饶,又是个寡妇,若慕瞻有意。”
慕瞻有意?王慕瞻呵呵笑了一下,拍一拍柳子亮的肩:“听得子亮又看中一女子,嫂子已择了日子,子亮才是艳福不浅。”柳子亮用手抚一抚自己唇边的胡子,笑得十分得意:“慕瞻也不喝了我这杯喜酒再走?”
王慕瞻哈哈大笑:“子亮的喜酒,只怕不会少喝,等下次罢。”柳子亮放声大笑,王慕瞻瞧着他的笑脸,想起前几日柳子亮的醉后呓语,醇酒美人,终究只能得了一时,自己也不想做子亮这样的人,但是做什么样的人呢?王慕瞻摊开双手,自己也不知道,想起隔壁院子里住着的刘如蕴,她虽是女子,却执意做自己想做的事,什么时候,自己也可如此?
虽说是男女各包了两个舱口,但每家带的下人都不少,上船四五日了,王慕瞻都没得见刘如蕴的芳踪,每日只能见到她的丫鬟出入,出入之时,还把舱门关的紧紧的,船上的窗都是开往江这方的,自然也看不到她开窗。
珍儿端着茶走进舱里,笑着对刘如蕴道:“姑娘,你瞧那位王二爷,成日只在船上走来走去,难道是一窥姑娘的芳容?”刘如蕴放下手里的笔,接过珍儿手里的茶,白她一眼:“这船上狭小,他又不是女子,坐不住也是有的,说什么窥不窥芳容?”
珍儿上前给刘如蕴捶着肩膀:“姑娘成日只在这里写些什么?难道还掂着书坊的生意,我瞧吴爷也是个老实头,定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姑娘又怕什么?”刘如蕴放下茶杯,拿起自己写的东西,笑道:“不是写书坊的生意,只是筹划日后的事情。”
筹划日后的事情?珍儿愣了一下,刘如蕴已经低头重新写了,嘴里还道:“那日你说的对,我连行走江湖的规矩都不知道,又怎么行走呢?总也要多看些书,多明白一些,日后遇到事情,才好应付。”
珍儿冲口而出:“姑娘又何必应付,什么事都有大爷在后面。”刘如蕴的笔停一停:“若大哥不肯管呢?”珍儿摇头:“姑娘,大爷是绝不会不管姑娘的。”刘如蕴继续往下写,没有再说话,只怕有些事情,大哥是永远管不到的。
直到船快到了重庆,王慕瞻都没见到刘如蕴出舱门一步,从初时的好奇到现时,王慕瞻已经习惯了,船上生活日复一日,除了看些账目,也没有别的消遣,长江上的风光领略数日,不过就是那些,当船家进来报还有一日就到重庆的时候,连下人们的脸上都露出欣喜之色,这坐了许多日子的船,总算能上岸了。
珍儿收拾着东西,嘴里不停念叨,刘如蕴放下笔,笑着道:“珍儿,不过坐了这几日船你就这般,若像罗先生说的,要坐上数年的船,不知道你会唠叨成什么样子?”坐数年的船?珍儿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走到刘如蕴身边好奇问道:“姑娘是什么样的路,要坐数年的船?”
小婉已经插嘴了:“珍儿姐姐,罗先生是个番邦来的和尚,他说从他们国家到我们这里,要坐数年的船,他还说。”刘如蕴本来已重新拿起笔来写,罗先生当日所说,只怕今生今世他都不能回转家乡了,只是他是为了传教而来,心中有他的耶稣,故此不能回转家乡也无甚遗憾,若是自己能游历到外邦,就不知能不能回了家乡?
刘如蕴笔上的墨掉了一滴,墨立时晕了开来,染坏了自己方才所写的东西,游历外邦,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游历外邦就没人知道自己是谁,就能开阔眼界,就能,刘如蕴顿感心中气血翻涌,恨不得大叫出声,她猛的站起身来,推开窗户,长江上的风带着水汽冲面而来,还能听到船工的歌声,和莺歌燕语的南音不同,船工唱的听起来豪气许多。
这样豪气的歌声正应了刘如蕴此时的心境,走出去,不仅是游历天下,而是游历外邦,长了见识,开阔眼界,再不是那个从一个院子到另一个院子的人,而是能自由翱翔的刘如蕴。一阵大风吹了进来,吹起方才刘如蕴写的东西,纸往江上乱飞,犹如一群飞鸟,小婉啊的叫了一声,上前就要关窗,见刘如蕴只是站在那里,手又缩了回来。珍儿对小婉摆一摆手。
拿出一件斗篷披上刘如蕴的肩头:“姑娘,风大,你开窗怎么也不多披件衣服?”刘如蕴用手拢一拢斗篷,若真是游历外邦,这些人都不能带着了,只是游历外邦,比蜀中之行受到的阻挠还多。
刘如蕴慢慢垂下眼帘,看着桌上的东西,雕花减妆,湖笔端砚,上好宣纸,自己出门时所带的东西和当日闺中的刘如蕴是一样的,甚至更加精美。
床帐更不消说,也是自己平时用惯的,真要游历外邦,这些东西自然也不能用了,自己真能抛开这一切吗?刘如蕴摇一摇头?但是自己既不甘心从这个院子到了那个院子,想游历天下的话,游历外邦也不是什么非分之想。
珍儿和小婉见刘如蕴只是站在窗前,脸上的神色变化不止,一会笑一会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姑娘这是怎么了?
珍儿年纪终究要大些暗自在想,难道是江上有什么脏东西不成?若真有脏东西,等上了岸,要悄悄的寻个法师来作法赶走。
次日就到了重庆,王慕瞻先上了船,等他走了许久,外面重新恢复平静,珍儿才对刘如蕴道:“姑娘,王二爷已经上岸许久了,姑娘可以上岸了。”刘如蕴应了,用手抚一抚衣服,笑着问珍儿:“客栈寻在哪里?可别又和他做了邻居。”
珍儿抿着嘴上前再替她理一理妆容:“姑娘,我特意叮嘱他了,让他寻客栈时可一定要仔细问过了。”那个他就是珍儿的夫君宋管家了,他们小夫妻倒十分要好,刘如蕴淡淡一笑,若知道的少,或者也能更快乐些,只是现在不同了,什么都不同了。
下了船,上了轿,刘如蕴从轿帘里往外看,重庆的路是高高低低的,不是那种一马平川的,和刘如蕴看过的路都不一样,两边街道倒也十分热闹,人的口音也和江南一带不一样了,坐在轿中,倒似坐山轿一般,刘如蕴看了些时,放下轿帘,总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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