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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是又在演戏,还是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他像是卸下了很多的面具,也可能是又带上了很多的面具,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温顺无害,也十分温柔的模样。
我的剑已经完成了八成,差不多该考虑形貌和纹路了,教主就用干净的帕子擦我脸上的汗和手心的灰,边擦边说,铸不好也没关系,莫要累到我的糖果。他言笑晏晏,我心底发寒,只能也勾起一个笑,说会尽力。
这样和谐甜蜜的日子没过多久,武林盟主就死了。这消息是桂嬷嬷告诉我的,自那天的事故后,我一直把桂嬷嬷和当成了教主的人,但桂嬷嬷偏偏把这个消息漏给了我,又叫我小心教主,我就不知道,桂嬷嬷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说真的,武林盟主对我而言,也只是一个陌生人,他死或者活,他因为什么而死,我不觉得我有需要关注的必要,教主却消失了三天,第三天的时候,手中捧着一个瓷罐子。
他把罐子扔给了我,我险些没有抱住,就听见教主对我说,糖果,把他葬了吧,他叫越天。
武林盟主也叫越天,那一瞬间,我竟然希望这只是一个巧合。第三座坟很快立了起来,王嬷嬷每次见,都有些害怕,她甚至向我提议,去求个佛像,压一压这邪气,我还是那句话,我没做亏心事,我不怕。
30.
武林盟主的死,终于让武林正道统一了起来,驱逐魔教教主的名头越叫越响。我爹嘱咐人关闭了铸剑山庄,正道魔道两不战,却修书一封让二哥带给教主,问教主能不能让我回家,暂时躲避一下风头。
教主笑吟吟地问我的打算,我吃了一碗他亲自煮的牛肉说,都听你的。教主就很高兴地回绝了二哥,摸了摸我的头说,不必害怕。
他说的不必害怕,就是被毒门背叛,受内应出卖,被正道门派杀上了魔教,魔教教众几乎死得一干二净,到这时我才知晓,桂嬷嬷不是教主的人,而是武林盟主的人,她抓着我的手叫我趁乱逃走,我却扯开了她的手,说,我无处可逃,我逃了,魔教教主不会放过我,正道名门正派也不会不放过我。
桂嬷嬷愣愣地看着我,她道了一句,公子,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定定地看着她,我说,你如果还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桂嬷嬷转身走了,没走出我的房门,就死在了霜飞剑下。
教主抽出了剑,剑上还带着新鲜而殷红的血,他一步一步地走近了我,突兀地笑了,笑得无比温和,他说,糖糖,跟我逃亡吧。
我嗯了一声,也向他伸出了手,他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手背极为自然地嗑了嗑我惯常吃饭的饭桌,我没看到他是怎么嗑的,总之饭桌缓缓下滑,露出了一个能容纳一人进出的地洞,他让我先进去,这动作做得自然极了,我竟然愣了一下。
教主用手指弹了一下我的脑门,他说,别发愣了,快进去吧,小糖果。
我看着他的脸,心脏砰砰砰地直跳,我就问他,相公,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教主看了我三秒钟,扣住我的后脑勺,给了我一个很凶狠的吻,他贴着我的耳垂,轻轻地说,等逃出去,我再告诉你。
我嗯了一声,进了地洞,教主也跟着跳了进去,上面的石板缓缓合拢,教主低头找火把和燃料,想要点燃地道的烛火。
我的手心都是汗,我说,相公,我想抱抱你。
教主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但他还是说,好。
我一步步地凑近了教主的后背,教主终于找到了火把,像是要直起上身,但他这个动作做了一半,就被迫停住了。
霜飞剑原来叫双飞剑,一大一小,小的那把看起来像是初手练剑时用的那把木剑——
我爹送信过来的时候,我二哥告诉我,小号的这把双飞剑,磨平了外面的这层,是一把小小的匕首,削铁如泥,挥舞不带风,最适合从背后捅进人心窝。
我也没有想过会这么顺利,我说想抱抱他,他明显怀疑了,却依然说,好。
我曾想过最可能的结局,就是教主转身将我捅死,我胆怯了那么多天,还是觉得,死了比活着要强一点。
教主一直沉默着,我拔出了匕首,血顺着他的后背涌了出来,他一点点跪在地上,地道在此刻彻底合拢,失去了光亮,我看不清他的轮廓。
黑暗让我难以上前,再补一刀,恐惧涌上了心头,我几乎是攥紧了匕首,立刻转身就跑。
我的耳边突兀地响起了教主的声音,他的声线甚至是带着一丝宠溺的,他说,糖果,我叫辛枯。
31.
逃跑比想象中要顺利得多,地道没有什么特殊的机关,在向前跑了一段时间并磕磕碰碰地转过几个弯道后,我隐隐约约看到了点燃的烛火。
我跑得有点吃力,胸口涨疼得厉害,那抹烛火像是微不可察的希望,我抹了一把汗,拖着有些沉重的脚继续向前奔跑,等走近了,才发现“点燃的烛火”其实是点燃的火把,火把照亮的景象有点异样的熟悉,我的心脏砰砰砰地直跳,莫名的恐惧笼上了心头,想要转身去跑,却没有勇气重新迈进黑暗里。
几乎在我停下脚步的那一刻,教主含笑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说,糖果,过来帮我包扎伤口。
我听见了他的声音,心里竟然没有什么惊讶的感觉,或许我潜意识里都在坚信,我不可能杀死教主,也不可能成功逃出去,我捅出去的这一刀,或许只是泄愤,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求死。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向前走,绕过这个转弯,大概就能撞上教主了。教主给了我很短的犹豫的时间,他又说,你家里给你传信的内容,我一直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小糖果你竟然真的那么狠心,直接捅了下去。
教主今天的话像是很多,但他说了这话,也绝了我停滞不前的心思,我握紧了匕首,心里还幻想着过一会儿趁着教主不留神,再捅上一刀,永绝后患。
我绕过了这个弯道,看到了教主,他正在一个人给自己的胸口缠棉布,动作极为熟练,神色也极为平静,看见我终于走过来了,脸上甚至带着笑容。我就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了,但不妨害我害怕他。
他向我招了招手,我一步一步向他的方向走,这之后后颈一痛,我就失去了知觉。
32.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柔软的床褥里,睁眼看见的就是王嬷嬷,她十分慈爱地问我,要不要喝一碗燕窝粥。我看着她的脸,总觉得有些厌烦,我身边比较亲近的,只有桂嬷嬷和王嬷嬷两个人,桂嬷嬷是正道的探子,王嬷嬷十有八九就是教主的人,再结合教主之前在地道里的话,几乎可以确定,是王嬷嬷告了密。
但我再厌烦王嬷嬷,也不能对不起我的胃,我喝了一碗燕窝粥,才发现身体有些不正常的瘫软,想起来却起不来,我问王嬷嬷这是怎么回事,王嬷嬷说,教主亲自封了我的穴道,叫我好好待上几天,不要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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