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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用的是陈家的钱袋,还说不是陈家人?”拎着她的人大怒,将她扔到地上:“你若老实交代来此有何目的,我兴许留你一命回去通报陈雄,你若不老实交代,我随时能杀了你。”
“可我当真不是陈家人,我只是来此处寻医问药,这钱袋是我……”余娴声音颤抖:“是我偷来的。”
那人显然不信,举刀要砍。刀身被不远处的幽火映出寒光,和着挥刀破空的声音一齐袭来,余娴捂住脑袋用尽气力大喊:“救命!”
话音未落,“当”一声,另有一把大刀卡住了落下的刀刃,余娴惊魂未定,径直晕了过去。
再醒来,是在陈家,卧房之中。袅袅的烟丝向上攀着,盈满一屋檀香气,微风将轻薄的帐帘吹起,春溪正转身去关窗。
昨晚那一切发生得太快,像看河边被风吹转的走马灯,净是朦胧画面。谁要杀她?谁救了她?余娴的脑子里冒出这两个问题,让她顾不得再去细想萧蔚的事。
春溪回过身见她睁开眼,瞬间涌出眼泪:“小姐!你终于醒了,昨晚可吓坏奴婢了。”她扶着余娴坐起,见她神情恍惚,便问她:“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你带护卫来救的我?”余娴想起那把大刀,可恨周围太黑,她没能看清是谁。
春溪摇头:“不是奴婢啊。根据您说的,一个时辰后都不见您,奴婢就问护卫麟南可有什么偏僻的地方,想故意引导护卫去花家搜寻,可护卫不知花家在何处,奴婢便想着去打手处雇人带路,可那店许是早早看见奴婢带了护卫来,紧闭门房并不接待,奴婢也不好砸门硬闯坏了规矩,生怕他们把账算您头上,反倒害了您,所以奴婢就留了几个护卫继续找,另带两个护卫回陈家想禀告老家主,谁知老家主不在,良阿嬷也不在……”说着她的眼眶红了,委屈地瘪着嘴。
余娴愈发糊涂:“那我是怎么回来的?”
春溪摇头:“不知道啊,奴婢正派人去找家主等消息呢,回到房间打算再写一封信回鄞江,发现您就在房中,怎么喊都喊不醒。后来老家主和良阿嬷先后回来了,都听护卫说了您失踪的事,问起奴婢,奴婢就说您跟我们走散了,不知怎的又自己回来了,他们也就不再过问,良阿嬷训斥了奴婢几句,也没说什么。”
余娴长松一口气:“春溪,辛苦你了,你可帮着我的忙了。”
“下次咱别去那鬼地方了,都没几个人知道,奴婢想找您都找不着。”春溪哭丧着脸,想到什么,又问:“对了,姑爷的隐疾有治法吗?”
想起老者说的话,余娴摇了摇头,低下头道:“说是可不治而愈,不必忧心。”
“那太好了。”春溪笑道:“小姐不必再去花家了?”
余娴稍作沉吟,缓缓点头:“兴许吧。”经此一折,她确实不太想再去。从那挟持她的中年人说的话来看,陈家与花家颇有仇怨,就算要去,她也不可再带有陈家标识的物什了。不过陈家在麟南屹立数年,若说没个仇家反倒奇怪,更何况花家还是麟南诡秘之境,两者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不对头也是正常。
只奇怪救她那人,能够带她脱离敌手,武艺必在甲等之上,后又带着她自由出入陈家,想必轻功卓绝。救下她,却不留名姓,会是谁呢?
她想得脑袋疼,问春溪要了杯水。之后良阿嬷进来,也训斥了她几句,说她怎可如此贪玩云云,明知灯会混乱,却不跟紧护卫,到处乱跑。直到外公来看望她,良阿嬷才默然退下。
陈雄一开口,让余娴的心捏紧了:“送你回来那人,往后知道名姓了,要好好答谢。”
余娴乖巧点头,陈雄问道:“你可知是哪位英雄好汉?”余娴摇头,他又道:“无名英雄,罢了。你平安就好。这麟南城繁华,你呀,下次莫要乱跑了。”
余娴不说话。陈雄便深深凝视着她,抬手想抚摸她的头,最后收回手,低声道:“……你确实是到了你娘离开麟南时的年纪了。”
余娴大概明白他此时心境了,抱住他的臂膀:“阿娘性子倔,只是不肯说,其实她在鄞江也偷偷想念外公,有时还想得落泪。”
陈雄笑了声,摇摇头,又拍了拍她的手臂,起身准备离开屋子,走到屏风边,他又转过头来看向她,叮嘱道:“阿鲤,你可莫要为男人做傻事啊。”却不知他是在透过她叮嘱谁。
余娴一怔,随即笑脸盈盈点头:“嗯!我知道了外公!”
“嗯!我知道了爹!”
这一幕蓦然与那少女巧笑点头的面容重合,陈雄摇了摇头,径直走出门。
第9章你要亲我吗?
原本是来麟南游玩,一场意外后却是谁也不准余娴再出门。陈雄每日都要去锻兵坊巡视,哪怕陪她玩耍也常被手下人叫走,余娴在家闷惯了,倒不觉得枯燥,只是见不到陈雄,这一趟便和在鄞江无甚区别。于是这日她趁着心神大好,让陈雄带她一起去巡视锻兵坊。
之前回麟南她从未去过,概因幼时陈雄逗她说那处危险,匠人拿着锤头嚯得到处是铁星子,烙红的铁过水时欻欻响,可怖得很,她这么小的人,若不慎被烙烫一下,兴许就再也爬不起来了。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陈雄哈哈大笑时她哭得涕泗横流,后来就是陈雄拽她去,她也不肯去。
如今长大,陈雄笑她倒是敢了,特意早起半个时辰,唤她醒床,又等她梳洗、用早膳,十分娴熟。到锻兵坊的时候,天还未大亮,马车帘子拉开,薄雾袭来,周身泛着冷意,女子畏寒些,她的身子更经受不住。陈雄似早有准备,给她递了个暖玉壶抱着,先一步下马车,将她抱下。
她看见暖玉壶上有阿娘最喜欢的花纹,皮质也有些陈旧了。
临近锻兵坊,炼铁的火炉刚冷,屋内热气升腾,一块块烧好的块炼铁往炭里丢,又烧又打,才过了一道工序,另一边还有十余名匠人在忙碌,甩着硬锤子打得稳准狠,火花直冒。饶是陈雄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也不会抬头,不知外间时日过了几何。
场面骇人,千锤百炼的声音刺得余娴耳朵生疼,她不敢靠得太近,站在不远处等陈雄。就近一名匠人嫌她挡光碍事,她红着脸又退开些许。旁边一位浑身肌肉的中年匠人见了,来安抚她:“我们这儿都是粗人,小姐莫怪。”
余娴摇头:“是我来得突然,扰了你们做事。”
那人笑:“那倒没有,少家主像您这么大的时候,常来巡视呢。”
母亲?余娴讶然,她从未听外公和母亲说过这事,顿时有些欣喜:“阿娘她还当过陈家的家主吗?”
“没的说了!提那逆女作甚?!”
突如其来的厉色怒吼,将余娴吓了一跳,她从未见外公朝手下发这么大的火。那人脸上的笑意也是一滞,不再多说,抹了头上的汗继续做事。
余娴蹙眉,看向陈雄,只见他胸口起伏,不能立刻平息,她走过去轻抚着陈雄的背顺气,怯声问:“外公?阿娘当家主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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