曚曚曨曨中,我从梦境醒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听到客厅传来的吵架声。不用说!又是爸爸酒醉回来了。
按照惯例,一开始妈妈会生气的数落爸爸对家里根本一点都漠不关心,爸爸则会回嘴骂道:都因为这个家他才会这么落魄。然后妈妈会责怪爸爸只会喝酒、赌博,都不拿钱回来。接着爸爸会恼羞成怒,骂妈妈讨客兄、不守妇道。
接下来,就会听到妈妈的哭叫声,因为爸爸动手打她!有时候妈妈会摔东西反击,并且扬言要带我们三个小孩自杀报復。
以上种种,这几年来我听都听腻了!也不认为疼我们的妈妈真的会这样做。不过年纪还小的弟弟、妹妹,常常在爸妈吵架的时候,从他们的床偷偷跑过来和我一起睡,只因为他们害怕!
我会耐心唱歌、说故事,再次哄着他们入睡,直到客厅恢復平静。没多久,妈妈就会进来房间察看我们的动静,看看我们睡着好不好。有时候她会忍住哭声,默默坐在我们的床边哭泣直到天亮。
我们家之所以会变得这么不平静,完全归咎于5年前的一个意外—爸爸中了大乐透,分得了奖金2000万。
我知道大部份的人听到这里,一定是相当羡慕:哇!中头奖耶~真是太幸运了。而一开始的我,也是这样认为。
中奖前的爸爸是一个安份守己的公车司机,每天开着公车行经固定的路线。妈妈则是在姨婆开的自助餐厅帮忙,收入相当有限。买不起房子的我们挤在不到10坪租来的小公寓里,生活虽然平凡,但相当快乐。
某一天晚上,爸爸突然对着妈妈和我宣佈:他中了大乐透,分得奖金2000万,扣掉税金实拿1600万。
我和妈妈高兴的又叫又跳,和爸爸紧紧抱在一起。那个晚上我兴奋的睡不着觉,一直想着要爸爸买什么给我。电脑?电视游乐器?还是变速脚踏车?
一个礼拜后,我想要的全都有了,甚至连自己的房间!
爸爸在担任房仲的叔叔介绍之下,买了一间位在郊区的高级别墅,虽然交通有点不方便要自己开车,但是前院是妈妈喜欢的花园、后院还有我梦寐以求的游泳池,加上爸爸买了一台全新的休旅车,一点点交通不方便算不了什么。
之后,叔叔便建议爸爸和他合伙开了一间房屋仲介公司,妈妈同时辞去姨妈家的工作留在家里当个全职的家庭主妇。这,就是我们新生活的开始。
接下来的几年,弟弟、妹妹陆续出生了,妈妈变的忙碌了起来。她常跟我说,等到弟妹都可以去上学了,她就要在市区开一家花店,完成她多年的心愿。
渐渐的,爸爸因为工作的关係在外应酬的时间愈来愈多,妈妈开始抱怨公司根本就没有赚钱,哪来那么多的应酬。而酒醉的爸爸情绪失控,竟然开始动手殴打起她来。
前几次,我还可以将爸爸顺利拉开,当他们的和事佬。可是时间一久,随着爸爸公司的业务逐渐下滑,他的情绪越来越不好,甚至连我都会受到他暴力对待,有时候还会波及到因为害怕在哭的弟妹。
为了保护年幼的弟妹,我只能趁爸爸对妈妈动粗的时候紧紧抱住他们,同时将房门紧紧关上,等到爸爸睡着才出去帮妈妈擦药、处理善后。
在那个时候,妈妈总会紧紧抱住我,跟我说:爸爸已经不爱我们了,他不仅在外面有了女人,还迷上了赌博。
从那时开始,我就认为中乐透对我们一家人来说不是幸运,而是不幸!
爸爸的好运气似乎也用完了!他几乎每赌必输,输了就喝酒,喝完酒就回家打我和妈妈出气。
妈妈为了我和弟妹,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痛苦和委屈。她常说:如果不是为了我们,她早就一刀杀死爸爸,然后再自杀跟着他去。
「昆仔!你要好好唸书,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不要变得跟你爸一样狼狈!」
「妈~你放心,我会的!」
「还有,弟弟、妹妹年纪还小,你这个做哥哥的要好好照顾他们,知道吗?」
妈妈边哭边说着,脸上那副哀凄的表情像在交代遗言。
我用力点点头,不让眼眶的泪水留下来。妈妈爱怜的摸着我的脸,彷彿下一秒就要离我而去。
我有预感,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事情会发生。
那个夜晚,爸爸一如往常醉醺醺的回到家里,还对妈妈口出秽言。妈妈一气之下拿起电视柜上的那隻木雕小猪往他头上砸去,将他的额头砸了一个洞,顿时鲜血直流。
「干你娘、赛你娘!竟敢拿东西丢你老子。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他一边狂吼,一边发疯似的举起拳头朝妈妈身上不断招呼,同时还又踹又踢,没多久就把她打的遍体鳞伤。
「爸!你迈安奈啦~爸!」
我赶紧从房间衝出来阻止,他却一个球棒挥舞,把我打的头破血流!
「夭寿喔~你迈嘎伊打死喔!!」
妈妈看到我受伤,奋不顾身的衝上前替我挡下了好几棒,自己却也伤的更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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