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台上的胭脂、水粉、眉笔、唇红……横七竖八零乱地放着。她茫然地看着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宛若雕像一样,一动不动,脚已经发了麻,她也不觉得。太阳穴那里像有两根细小的针在刺着,每刺一针,血管就突突直跳。她不过穿着一件薄薄的舞衣,只是冷,一阵阵地冷,冷到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她坐在那里,死死咬着下唇,直咬出血来,却想不到要去找件衣裳来披上。
外面走廊里突然传来喧哗声,有人进来,叫着她的名字:“素素!”
一声急过一声,她也不晓得要回答,直到那人走进来,又叫了一声,她才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
是气急败坏的场监,“素素,快,牧兰扭伤了脚!最后这一幕你跳祝英台。”
她只觉得嗡的一声,天与地都旋转起来,她听到自己小小的声音,“不。”
场监半晌才说:“你疯了?你跳了这么多年的B角,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不跳?”
她软弱地向后缩一缩,像只疲惫的蜗牛,“我不行——我中间停了两年没有跳,我从来没有跳过A角。”
场监气得急了,“你一直是方小姐的B角,救场如救火,只剩这最后一幕,你不跳叫谁跳?这关头你拿什么架子?”
她不是拿架子,她头疼得要裂开了,只一径摇头,“我不行。”
导演和老师都过来了,三人都劝着她,她只是拼命摇头。眼睁睁看着时间到了,场监、导演不由分说,将她连推带揉硬推到场上去,大红洒金大幕缓缓升起,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音乐声响彻剧场,她双眼望出去,黑压压的人,令人窒息。几乎是机械的本能,随着音乐足尖滑出第一个朗德让。多年的练习练出一种不假思索的本能,arabesques、fouette、jete……流畅优美,额头上细密的汗濡湿,手臂似翼掠过轻展。灯光与音乐是充斥天地的一切,脑中的思想只剩了机械的动作。时间变成无涯的海洋,旋转的身体只是飘浮的偶人,这一幕只有四十分钟,可是却更像四十年、四百年……不过是煎熬,她只觉得自己像一尾鱼,离了水,被放在火上慢慢烤,皮肤一寸一寸绷紧,呼吸一分一分急促,却挣不脱,逃不了。结束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她想起来,想起那可怕的噩梦,仿佛再次被撕裂。绷紧的足尖每一次触地,都像是落在刀尖上,一下一下,将心慢慢凌迟。
音乐的最后一个颤声落下,四下里一片寂静,她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她根本不敢望向台下,灯光炽热如日坠身后,有汗珠正缓缓坠落。
终于掌声如雷鸣般四起,她竟然忘记谢幕。仓促转身,将跳梁山伯的庄诚志晾在中场,场监在台畔急得脸色雪白,她这才想起来,回身与庄诚志一齐行礼。
下场后大家众星捧月一样围住她,七嘴八舌地称赞:“素素,你今天真是跳得好极了。”
她几乎已经在虚脱的边缘,任凭人家拖着她回化妆室。有人递上毛巾来,她虚弱地拿它捂住脸。她得走开,从这里走开。黑压压的观众中有人令她恐惧得近乎绝望,她只想逃掉。
导演兴奋地走来,“夫人来了。”
毛巾落在地上,她慢慢地弯下腰去拾,却有人快一步替她拾起,她慢慢地抬起头,缓缓站起身来。慕容夫人微笑着正走过来,只听她对身旁的人说:“你们瞧这孩子生得多好,舞跳得这样美,人却更美。”
她只紧紧抓住化妆台的桌角,仿佛一放手就会支持不住倒下去。慕容夫人握了她的手,笑道:“真是惹人爱。”
导演在旁边介绍:“夫人,她叫任素素。”
一面说,一面从后面轻轻推了她一把。
她这才回过神,低声说:“夫人,你好。”
慕容夫人笑着点一点头,又去和旁的演员握手。她站在那里,却似全身的力气都失尽了一样。终于鼓起勇气抬起眼来,远远只见他站在那里,依旧是芝兰玉树一般临风而立。她的脸色刹那雪白,她原来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他的世界已经永远离她远去。狭路相逢,他却仍然是倜傥公子,连衣线都笔直如昔。
她仓促往后退一步,绝望的恐惧铺天盖地席卷而至。
小小的化妆室里,那样多的人,四周都是嘈杂的人声,她却只觉得静,静得叫人心里发慌。有记者在拍照,有人捧了鲜花进来,她透不过气来,仿佛要窒息。同伴们兴奋得又说又笑,牧兰由旁人搀着过来了,握着她的手跟她说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垂着眼睛,可是全身都绷得紧紧的,人家和她握手,她就伸手,人家和她拍照,她就拍照,仿佛一具掏空的木偶,只剩了皮囊是行尸走肉。
慕容夫人终于离开,大批的随员记者也都离开,一切真正地安静下来。导演要请客去吃宵夜,大家兴奋得七嘴八舌议论着去哪里,她只说不舒服,一个人从后门出去。
雨正下得大,凉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一把伞替她遮住了雨,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撑伞的人——他彬彬有礼地说:“任小姐,好久不见。”
她记得他姓雷,她望了望街对面停在暗处的车。雷少功只说:“请任小姐上车说话。”
心里却有点担心,这位任小姐看着娇怯怯的,性子却十分执拗,只怕她不愿意与慕容清峄见面。却不料她只犹豫了片刻,就向车子走去,他连忙跟上去,一面替她打开车门。
一路上都是静默,雷少功心里只在担心,慕容清峄虽然年轻,女朋友倒有不少,却向来不曾见他这样子,虽说隔了四年,一见了她,目光依旧专注。这位任小姐四年不见,越发美丽了——但这美丽,隐隐叫人生着担心。
九
端山的房子刚刚重新翻新过,四处都是崭新的精致。素素迟疑了一下才下车,客厅里倒还是原样布置。雷少功知道不便,替他们关上门就退出来。走廊上不过是盏小小的灯,晕黄的光线,照着新浇的水门汀地面。外面一片雨声。他们因为陪慕容夫人出席,所以穿着正式的戎装,衣料太厚,踱了几个来回,已经觉得热起来,他烦躁地又转了个圈子。隐约听到慕容清峄叫他:“小雷!”
他连忙答应了一声,走到客厅的门边,却见素素伏在沙发扶手上,那样子倒似在哭。灯光下只见慕容清峄脸色雪白,他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子,吓了一跳,连忙问:“三公子,怎么了?”
慕容清峄神色复杂,目光却有点呆滞,仿佛遇上极大的意外。他越发骇异了,连忙伸手握着他的手,“三公子,出什么事了?你的手这样冷。”
慕容清峄回头望了素素一眼,这才和他一起走出来,一直走到走廊上。客厅里吊灯的余光斜斜地射出来,映着他的脸,那脸色还是恍惚的,过了半晌他才说:“你去替我办一件事。”
雷少功应了“是”,久久听不见下文,有点担心,又叫了一声:“三公子。”
慕容清峄说:“你去——去替我找一个人。”
停了片刻又说,“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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