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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任何一个见证了刚刚场面的人,都不会对他产生同情。
螭细细碎碎的哭声还在不停响起,在真的面临危机后,她才终于褪去了那些成熟的、妩媚的、危险的一面,像个婴儿般哭声尖锐地嚎啕着。大概是藤崎一直以在她面前都是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模样,因此当这一点被直接在眼前颠覆后,刚刚还危险无比的神器也只能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扑过去,愚笨地捂住藤崎仍然被木刀贯穿的手掌,试图阻挡血液的流淌,眼泪不停地落在自己布满字迹的双手上,只不停地反复着:“父亲、父亲大人,父亲大人——”
但是那些血丝还是从她的指缝里渗出来。
被迫低着头的藤崎无法看到坂田银时的表情,剧痛的手掌也无从分辨木刀是否有动摇的迹象。但是憎恨、厌恶、不甘、嫉妒等等的负面情绪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脸上,比起他曾经的虚伪更加丑恶。被银时击伤之前的手感在疼痛的作用下被回忆得越发深刻,刺伤他的人是银时、反抗他的人是夜斗,但当他心里怨毒的毒水流出来的时候,第一个选择的仍然是完全受他掌控的、即使有所抗拒也只是程度最小的……
“废物。根本一点用处都派不上,都是因为你的动摇,我才会这样!”
“到底是谁把你点化为神器的啊!你这个——”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银时已经再度狠狠地在他头上踩了几下,力道的冲撞让他咬破了舌头,合着血的口水不停地从嘴角冒出来。但是从他未完的口型中,螭仍然能辨认出藤崎没有说完的话。
——你这个【水子】*。
她是未能从母亲腹中诞生就死亡的孩子。
她不知善恶、不分黑白,因为她在死亡的时候就是还没有感受过世界的人。别的神器都认为野良是卑贱污秽的东西,但她没有关系,只要是对她好的人需要,她就愿意为之成为“野良”。未能出生是她天生的创痛,但是没有关系,就算没有出生过,她也有了父亲、有了家人……
她应该是觉得自己有家人的啊。
但是为什么在听到自己的出身被如此怨毒地斥骂出来后,她的身体就像是僵住了一样,哭声被堵塞在了喉咙里,只有眼泪还在不停地流。她不会去想是否真的是自己不想对夜斗下手的动摇、造成了藤崎未能反抗得了银时的这一幕,也已经无暇去想如果自己真的没有动摇那夜斗会不会已经死去换代——那一句没能出声、却仍然充满恶意与侮辱的“水子”,已经填满了她的整个心灵,让她连眼前的一切都看不到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不是……在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他们一家人不是这样的!在夜斗没有接触到万事屋之前,他们明明是那样幸福的一家三口,父亲宽容、她和夜斗也很听话,明明这样幸福才是对的——
但是当她如同被烫了一下、含着眼泪去看夜斗的时候,又似乎从那双已经冷漠锐利的眼睛中看到了反问——“那样真的算是幸福吗?”
人类的孩子听父亲的话,她听父亲大人的话,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她想不到啊。身体也已经无法行动了,就算眼睁睁看着藤崎被坂田银时一句句骂着人渣在地上反复摩擦,她也麻木地无法伸出手如阻拦,明明已经死去过一次了,但是身体却好像在不停地流逝着温度,像是十分久远、还没有发育出视力的时候,曾经感受过的那样。
“不可以、对父亲大人下手……”
螭目光空洞,眼泪早已沾湿整个面庞,像是人偶一样断续地叙述着。
“因为父亲大人死了的话夜斗也会死去的。没有人记得夜斗,夜斗就无法存在,就算现在有人记得夜斗,人类的寿命终结后,一切也都会归零。只有父亲会永远记得夜斗,所以我们三个会一直在一起……”
为什么,踩着她父亲头颅的人,会对她在这一瞬露出了怜悯的目光呢?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你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吗?”坂田银时道。
“不可以吗?我儿子很可爱吧。”藤崎在说话时带着一些按捺不住的、疼痛所致的抽气声,但那种癫狂的气息仍然从他的神情、他的言语中浮现开来,“想要吗?想抢吗?不管你怎么想,夜卜都只是我的东西!!”
“要是真的这么看不惯夜卜在我身边,就讨好我啊?”
即使被坂田银时再一次用鞋底狠狠摩擦,他也只是恶意地、用力地试图将眼角余光翻到上面去,试图注视坂田银时:“不过,只是相处了区区一个多月,你大概也做不到这个地步……但是,你真的要当着夜卜的面,杀了他的父亲、割断他的性命吗?”
“那又如何。”
出乎意料的是,夜斗的声音在这一刻和坂田银时的声音一齐响起了。
即使满脸污秽,藤崎的面色仍然微微一变。
“啊啊。我就知道,说白了神明这玩意就是妖精系男子*吧。”
大概是藤崎的发言实在太惹人厌,坂田银时若无其事地把木刀在藤崎的伤口处转了好几圈,脚也从一开始地愤怒之踩变成了字面意义上的用别人的脸来擦自己的鞋底,顺便还不忘用小拇指抠出鼻屎直接弹在藤崎脸上。
然而伴着这种大快人心又有点小学生气息的举动,坂田银时的神情却是平静至极。
“我说,你以为夜斗是谁?”
“过去的一个多月里每天打三份工接触三个委托人,加起来也有超过一百个了。三条街外的阿婆给过红豆包,人妖店的雇过他发传单,就连桂那个白痴都有叫他帮忙装炸弹——你记得他,这很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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