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柏,”陆早秋的声音很平静,像在描述一个世人皆知的真理。
“钟关白只有两个理想,一个是音乐,一个是我。”
喻柏瞬间怔住。
他跟了钟关白好几年,从钟关白还不太红的时候就跟着。陆早秋是钟关白心尖上的人,吃个饭都又给扶椅子又给擦手的,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么一对比,就显得陆首席不冷不热起来。如果说古典乐出身的钟关白是娱乐圈里的一股清流,那陆早秋就是蒸馏水,干净是干净,就是没活人气,喻柏嘴上不敢说,心里总有点为他主子不值。
陆早秋不太说话,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喻柏也不好再说什么,“陆首席,你这样……反正工作室是白哥的,我等他的决定。”
喻柏垂下眼睛,没有看陆早秋,转身走了。
陆早秋在琴房门口站了一会,打开门,轻声喊:“关白。”
钟关白往后缩了缩,用手臂捂住自己的眼睛。
陆早秋无声地看了一会钟关白,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张一张五线谱,是《降B大调第二钢琴协奏曲》。
陆早秋把琴谱放在钢琴上,然后从琴盒里拿出小提琴。
琴弓触上琴弦,是钟关白写的那首《遇见陆早秋》,陆早秋改成了小提琴版,他的琴声像一阵风,又像一条河,激荡而深情。
陆早秋永远技术精湛,他坐在交响乐团里,就是教科书,他离开交响乐团,对着钟关白再抬琴弓的时候,永远能让钟关白震颤。
过了很久,钟关白的手臂动了动,慢慢从眼睛上移开。他悄悄睁开眼,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陆早秋。
陆早秋沉静地拉着琴,眼神落在钟关白的双眼上。
钟关白被看得像一只被剥了皮丢在沸水中的虾一样,陆首席眼神越温柔,他越觉得羞愧难当。
“起来弹琴。”
陆早秋说。
钟关白用手掌捂住脸,一直没有落下的眼泪从指缝间溢出来。
琴声将他带回那个下午,曾经,琴室里有一架钢琴,他坐在钢琴凳上,弹出他们合奏的画面,弹出一个音乐厅,一架三角钢琴,一个模糊的清瘦背影,一把小提琴,一把琴弓,一双缠着白色细绷带的手。
钟关白把那首曲子命名为:《遇见陆早秋》。
他曾经像一个疯子,生命中只有两个爱人,一个是钢琴,一个是陆早秋。
他闭眼就是一首曲子,感情与灵感丰沛得像被上帝握住了双手,琴声像被天使亲吻过。
那天下午他对陆早秋说:“你不喜欢的事,我都不做。”
“我不接受分手。”
“不管你要跟我说什么。我每天都去找你,我会去你琴房蹲你,跟你吃晚饭,陪你练琴,再送你回家。”
他说:“我们还会有《追到陆早秋》,《和陆早秋的第一年》,《和陆早秋的第二年》,《和陆早秋的第三年》……”
他说:“我等了二十多年才等到你。”
灵魂伴侣,万中无一。
陆早秋还是那个让他灵魂震颤的陆早秋,而他钟关白再也弹不成当年的钟关白了。
小提琴声像在割他的五脏六腑,钟关白的手掌握成拳,重重砸在地板上,痛哭失声。
陆早秋放下小提琴,走过去把钟关白抱起来,在他被砸得发红的手指上轻吻了一下。
钟关白不敢看陆早秋的眼睛:“陆首席……”
“关白。”
陆早秋说,“有些话我走之前就要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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