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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开了南城,让宝眷出去。”王知州道:“便是小可也曾想到,此城若打算久守,便当放些老弱百姓出去,也好节省些城中食粮。但是敝眷不免携带些行李包裹,若夹杂了老百姓走,却老大不便,还是今日黄昏时候,让她们走罢。”柴进道:“进有一言,不能不禀告明公。金兵虽是由西北角来,却是四处流窜,准保沧州南路,没有金兵窜到。万一宝眷在路上遇到寇兵,却施救不及。”
王知州沉吟了一会,因道:“将军自顾虑得是。但昨晚一战,金兵明明向西北角退去,敝誊向东南角走,自相差得远。”柴进见他恁地说了,明知劝解不得,便端起酒碗,将方才两位姬人筛的酒一口气吃了。然后向王知州道:“黄昏时候,柴进当亲自在南门城上等侯,见了三位夫人当面,便可开城,只是恐引起士卒不平,恕不能派人远送。”说毕,唱了一个无礼喏,便起身告辞。王知州虽然还有些不愿意,可也省得这已过分的侥幸,执了柴进的手,诚诚恳恳送到二堂口上,叮嘱了晚间必来小酌。
柴进回到统制衙署,连接几次探报,确实知道了金兵已经远去,安心着实睡了一天。到了黄昏时候,等到王知州家眷携带了十余辆车子出城,登城看着他们亮了一丛灯笼火把,平安的走远了,方始下城。这晚王知州听得金兵走远了,眷属又已出城,心里更安闲些,又约了柴进过衙,吃了两个更次的酒。柴进却是不肯大意,道金兵是骑队,来去飘忽,须是昼夜提防了。因此昼夜必在城上巡查两次,宣赞的兵马,依然扎在城外,这日正午,忽有两名巡城兵士来报,南门壕外有十几骑兵士来到,隔了壕叫城,有副统制派人引道将来。柴进听了,颇是惊讶,便亲自到城墙上来观望。只见吊桥口上,有七八十人下了马站着等侯,另有几个人骑在马上。正张望时,却见那里有两个人向城墙上指指点点,其中有个人走出来两步,直到壕边站定,昂了头向城上大叫道:“大官人别来无恙,小弟戴宗在此。”柴进听得旧时兄弟称呼,又识得戴宗声容,正不曾错,大喜道:“戴兄怎地来到沧州?”戴宗答道:“好教兄长得知,石秀、朱武两位兄弟,与小可同来。”说时,只见石秀、朱武两人,由人丛里走上前两步,同声叫着柴大官人。柴进看了,正是灭降之喜,立刻下令,放了吊桥,开了城门,放着一行人进来。自己下了城坡,接到城门洞口。各各拱手言欢,骑了马同到衙署来。
檗进让各人换除了行装,洗了手脚,引到内堂坐地,便摆上了酒菜,大家把盏叙谈。柴进道:“自来沧州,无日不苦念各位兄弟,不想这戎马仓皇之时,有三位兄弟来到。三位自是由邓州来,张相公及众家兄弟想是都好?”戴宗道:“张相公与各位兄弟都好。公明哥哥也是苦念各位渡河来的兄弟,和小可商量了,特禀知了张相公,着小可与朱、石两位,还有史进一路北上,探望各位。我等到了大名,才知道金兵已经南犯。卢俊义哥哥正也商议着要操练人马,却得了董平兄弟求救的书文。俊义哥哥道是大名军事重镇,不能多抽调兵马,便行文相州,磁州两处,共调三千人马,大名再调四千军马,合共七千人马,在大名集合。史进留在大名,要同这七千军马,前往冀州。俊义哥哥特着小弟来此,望大官人也在这里抽调三千人马,直向雄州进兵,便在那里会师。我等直到前日,路上遇着逃难百姓,才知雄州失陷,适才遇到宣赞兄弟,又知董平兄长已经死难。现在挽救不及,正急于要个商议,怎地应付金兵?”柴进道:“三位既是先见了宣赞
兄弟,沧州事情,谅已得知。目下金兵分途南下,要和河东之师会合,似乎无力侵犯山东。既不犯山东,沧州便非必争之地。于今看起来,却是冀州要紧,金兵必经那里直犯大名。卢都统制已发兵北上,在那里正好遇个正着。”朱武道:“小可也恁地想,这里既无事了,我三人想在此盘桓一夜,明日依然由原路赶回。大名兵马,顶头迎住了金兵,自有一番大厮杀,必是需用人力。我等为公为私,必要回去,为俊义哥哥聊助一臂。今天且尽情吃一日酒。”柴进听了,沉思了一会,笑道:“恁地也好,且与各位先吃三碗酒。”在旁的侍役,拿了酒壶,在各人面前,筛过了三碗酒。石秀捧了酒碗,接连吃了两碗,却不住向柴进打量。端起第三碗酒来时,便放下不曾吃,向柴进笑道:“兄弟看大官人义形于色,三碗酒之后,必有甚言语见告。我便将酒先干了,且听大官人说些甚的?”柴进坐在主席,目观众人,然后
笑道:“端的石家兄弟精细,便知我心事。柴进现任职沧州,有兵犯境,我自在境内和他厮杀。兵不犯境,在邻近州郡内厮扰,我也要剿了他。因为我既是大宋臣民,便当和大宋分忧。只要我有力量来管,却问他甚的境内境外?此次金兵合两路几十万军马,进逼中原,便是燕山一路,要席卷河北的,怕不有七八万人。倘是他侥幸成功,大名不保,这沧州深入北地,又怎可守得住?我且静待三五日,把金兵行踪打听得实了,他还要来侵犯,我自在这里厮守。若他丢这里不顾,以为夺了大名,这里可传檄而定。我便看定这个空隙,留着宣赞在这里守城,我便亲带三四千人马,暗袭金兵的后路。但得在冀州前后夹攻,便不将金兵打散了,也牵制了他不能立即南下,也牵制了他不能和河东那路军队合流。但得朝廷派一员大将督率大军渡河御寇,把大战场限在河北,那我等兄弟这万余人马的小小力量,却报效国家甚大。朱武兄弟是个熟读兵书的人,却看我小旋风这番筹划,使得也不?”说毕,挺起胸脯手摸髭须,微微笑着。在席几筹好汉,都手扶了酒碗,微偏了头静静地听柴进言语。他说完了,朱武鼓了掌,点头道:“柴兄之言,甚是得当。若不如此,大名不守,河北瓦
解,便留得三五千军马在沧州,又能作些甚的?”柴进向石秀端了酒碗,笑道:“石三郎,你是条汉子,赶过黄河来,凑了这场厮杀。我贺你这一碗。”石秀笑着,和柴进对吃了两碗洒,笑道:“小可没有柴兄腹内这般韬略,只省得从小便在北地飘流,那个州县,不当了自己家门看待。所以隔了些时间,自想来看看。于今渡了河,遇到这般大厮杀场面,正好赶回热闹,我便死也死在这黄河北岸。”柴进笑道:“石兄自是这般直截了当。”石秀笑道:“当得和各位再吃三碗。只是休太醉了,我等应当去拜访拜访这里知州。”柴进听他说,却嘻嘻的笑了。石秀望望他,又再望望朱武、戴宗,强笑道:“二兄便知。当我等离开邓州时,公明哥哥也曾言道,兄弟们大小总是一个官了,到了外面,必须讲些仪节,却非石秀要奉承这里州官。”柴进笑道:“石兄错猜了小可意思了。这个王知州,只是王黼脚下一个骯脏奴才。承平时作威作福,不把我们武员放在眼里,背地里却说我们是强盗出身。到了境中有事,他又爹娘般奉承,让人哭笑不得。”因把王知州如何恳情,如何让姬人出拜,如何开城,叙述了一番。朱武道:“听说那雄州奚知州也是弃城逃走的。怎地朝廷偏用了恁般不成器人物来作边疆官吏?”柴进道:“休提这些奴才,却碍了我们的酒兴,我们先吃三碗,来解了这晦气!”说着,哈哈大笑。正说时,差役进来报道:知州相公请过衙叙话。柴进向大家望了望道;“你看,却不是来也。”大家也就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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