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见夜无眠未曾作答,楚烟又问说:“公子,你是叫夜无眠罢?缘何你女装的样子那么好看,教我一个女子,看了都心悦不已!我包裹中有几套女子衣裳,是我穿过的,你若不弃,可否穿上让我看看?我那夜没有看个够。”
夜无眠脸色渐有绷不住之感,借着夜色掩护,慢慢和缓下来,还是没有说话。
又过一会儿,楚烟又问道:“公子,你是洛阳人,还是安化人?如是洛阳人时,‘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请问王昌龄的冰心应作何解?”
“公子,那夜你大闹吉王府,劫掠走世孙妃,如何世孙妃却不与你一处,你竟是孑然一身,茕茕独立,只身漂泊……”
“公子,你前后两次赏赐我银两,你爱这《思凡》,看来是爱得颇深了。那我倒要问问你,你可知我为何唱的是小尼姑,装束却是道姑?”
……
楚烟一连问了十几个问题,夜无眠竟是一个也没有答,只是继续赶路。
楚烟似乎也不以为忤,没觉得有哪里不妥,脸上无愠色,语气无不满,仍然笑着,嫣然中带点憨厚。
一副“公子虐我千百遍,我待公子如初恋”的模样。
走了许久,月上中天,想是半夜时分了,此时月不比平时,暖冬的月,反有一股清寒意蕴,从蟾宫之上,洒下清晖来。
夜无眠四下望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是一片荒野连绵,莫说人家了,就连破庙,都没见一间半座。
今夜想寻个栖身处,定是难了,恐怕得连夜赶路。
正思量间,楚烟又不厌其烦问道:“公子,你既有马,马高且壮,如何却不骑乘、只是牵着?”
夜无眠一拍脑袋,笑道:“这回是个好问题,谢谢你提醒了我。”
说着,把云生好好护住,提起轻功,径直飞上了白马,双腿一夹马肚子,轻轻喝一声“驾”,免得吵醒云生。
骏马颇通人性,只吃了少许的力,也放开蹄子狂奔起来。
不稍待,便将楚烟远远甩在身后。
夜无眠回头,一望只是空寂,夜色苍茫,遮掩得什么也看将不见,才长长一吁,暗道:“总算把她抛下了。”
来历不明的戏子,知道他许多底细的吉王府故人,看不清深浅的神秘偶遇客……
看似简单的一个楚烟,实则是多重矛盾的综合体。
这样的一个人缠在他身侧,他怎能安心赶路,怎能放心去往武功山?
只有远离她,莫让她寻见,才能避免许多可能的麻烦。
纵马狂奔了估摸一个时辰,行过小丘、山林,跳过一条小溪,心中寻思着,以这马的度,再如何也已把那楚烟,给远远舍在身后了。
正欲拉住缰绳停歇。
只见前方一棵树上,有怪异的一片白黑痕迹。
跨近看了,才看清楚,是一棵怪树被撕下一大块树皮,露出了里面白色的木质部分来。
月光下,依稀见得,上面写了一排字。
字体隽秀,应是出自女儿家之手。
夜无眠在马上,认真看了。
上书的是,“右行二十步左右,有指路碑。”
莫名突兀的一排字,令人费解。
夜无眠沉默半晌,笑道:“想来是那树立界碑之人,怕于路的旅者,错过了界碑,失了方向,这才挖树皮作提醒。”
也没有多想,操纵着马匹,往右赶了些,果然在一棵树下,看到了一个斜斜矮矮的石碑。
不同于石碑的不堪,碑上文字,却如金戈铁马,在月光之下,横生出杀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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