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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本王不答应呢?”他看向门外和西凉军混在一起的虎威军,眼神萧索。
“呵呵,那你去死吧。”岳羽冷笑一声,好不容易得到成功之后,有些事情便不吐不快。“我乃状元出身,合该在都城中供职,凭什么家父只犯了小小的一个罪,就要流放边疆,又凭什么把本状元贬此穷恶之处,这都是你们的错!你们都该死!我要回都城,我要做皇帝!哈哈哈——”
兰玉竹挑了下眉毛,不得不承认岳羽的确让他刮目相看了一次,这胆小如鼠的人究竟为什么敢说出这种话来?“你疯了?你可知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足可诛九族?”
“我没疯!”也许是压抑久了,岳羽停止大笑过后险些因为缺氧倒地,被乌那木安提扶了一把才堪堪稳住,他继续说着,“我不会被诛九族,等我当上了皇帝,我要司马家满门抄斩!”
青春已逝,他在邕州白费了多年时光,再回首,鬓发斑白,他对皇室如此恨意滔天,是兰玉竹没有预料到的。
兵临城下,犹还波澜不惊,乌那木安提深谙天驰的兵法之道,恐怕兰玉竹还有后手。
他把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的岳羽推到一边,体弱的岳大人咳嗽不止,王东原想接住他,可看他病恹恹的样子又生怕他有病传染自己,于是嫌恶地躲开了,若不是旁边刚好有个座椅,岳羽差点都要摔地上了。
“天驰的摄政王,”乌那木安提有心试探,表现得十分谦逊,“请容我介绍自己——”
兰玉竹对他那粗犷的外表实在提不起兴趣,连忙打断他说:“本王知道你,西凉的狼魂大将军,远道而来,幸会幸会。”
乌那木安提本就是个粗人,刚才客气两句已是极限,听了兰玉竹那文绉绉的见面话,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王爷,你是个聪明人,我来此的目的你应当清楚了,我只问一句,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身即死兮神以灵
兰玉竹撇开眼,微不可察地轻声叹息:现在造反盛行让做选择的吗?
“如果可以,本王倒是想换个活法。”他双眸清澈,眼底漆黑,微扬的唇角呈现出一派矜贵孤傲之色。
在如此的沸反盈天中,他毫无浮躁,三尺之内的气氛都是沉稳而舒缓的,就连几步开外的卫兵也被他感染,渐渐放下了高举的手臂。
“跟我合作,还是死?”乌那木安提平生最恨的就是伪君子,可兰玉竹却让他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他确实天然就有一种平易近人的亲和力。
兰玉竹抿抿唇,坚毅又笃定地说:“‘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狼魂大将军,你如果懂得这句话,就不会问出那种问题了。”
乌那木安提自然听不懂这古董一样的辞赋,于是他转过头问岳羽:“什么意思?”
后者终于平复心情,却不答他,反向兰玉竹讥诮笑言:“王爷,皇帝远隔千山,他可听不到你表忠心的话,他再也听不到了。”
兰玉竹遗憾摇头:“寒窗十年,多少人久试不第,你既从千万人中脱颖而出考上状元,为何要犯下这等杀头大罪自毁前程?”
“前程?!”岳羽成功被他一句话激起怒火,用了生平最大的声音吼道,“我的前程早就毁了!”
“寒窗十年,不——你说错了,我为了功成名就、放弃了什么你不会知道,我也曾踌躇满志,可天驰国回报我的是什么?是一纸贬书!我在邕州窝囊了二十年,枯等了二十年。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出生就是王爷,凭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万丈风光,我不服、我不服!”
喊着喊着,他突然失了力气,靠上椅背上老泪纵横,满是风霜的脸上饱含着对命运不公的批判。
兰玉竹安静地听他发泄完,浅抿了一口茶之后,告诉了他一个足以令其崩溃的消息。“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再过几日,你本可以回到鹰伏都城,完成你毕生夙愿——叛国之罪,株连九族——你们本来离希望一步之遥。”
果然,岳羽像是突然失去了全部的勇气和伪装出来的强势,他苦心孤诣,所求不过再回到鹰伏都城,他本来不用走到这一步的……他双手捂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间一点点传出来。兰玉竹说得对,他一向都是个懦夫。
眼看岳羽心防被破,乌那木安提厌烦地让人把他拖下去,心中不得不添了一分谨慎。
“王爷真是好口才。”
兰玉竹谦逊地说:“应该的”
“看来我留你不得,”乌那木安提直觉这个人很危险,如不趁他病要他命,反害自身,“你等不到救兵了!”
他拔刀就砍,毫不拖泥带水,兰玉竹灵巧一闪,同时用手中的茶杯卡住刀刃,在寒芒下一派悠闲地问:“本王死了倒无所谓,不过本王想向大将军解释解释你未曾明白的那句话,听我说完又有何妨呢?”
“你在拖延时间。”他笃定地说。
“西凉鼎鼎大名的狼魂大将军,竟会怕一个残废吗?”兰玉竹笑意温和,偏生说出的话不怎么讨喜。
“哼,本将军会怕你?笑话。”
兰玉竹手腕一震,震开了与他咫尺之遥的大刀。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意思是说,为国捐躯者,生是人杰,死亦为鬼雄,气如长虹,英名永存,”他将前番之言整肃说尽,后又含笑有问,“西凉的子民,或许听闻忠君爱国几字?”
“忠君爱国,”乌那木安提并不恼怒,像是觉得他的话值得一笑似的,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的确是新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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