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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摄政王府里,周子翎也得了信,听得这消息却只是挥了挥手,道了声“知道了”,下属不敢多言,悄悄地退了下去。
一会儿,高先生轻手轻脚地进了门,低声唤了声“王爷”,周子翎缓缓睁开眼,幽深的黑眸中有异样的光芒,“可是查到了什么?”
高先生躬着身子不敢抬头,“国师府里当差的下人换了好几茬,属下在京城里寻了许久,竟是半个知情人也没找到,所幸得了人指点,在城外的虹村寻了个婆子,年轻的时候在国师夫人身边当过差,后因犯了事被赶了出来。那婆子证实,郑国师当年的确与蒋母有首尾,国师夫人气急,趁着郑国师北上办事匆匆忙忙地蒋母嫁了出去,算算日子,蒋姑娘的确是郑国师的女儿。”
周子翎仿佛早已猜到这个结果,闻言连眉头都没动一下,面无表情地继续问:“还有呢?”
高先生顿了顿,悄悄抬头看了周子翎一眼,又继续回道:“蒋姑娘十四岁前一直都跟着舅父舅母一起生活,日子过得很是拮据,郑国师应并不曾接济过。之后数年,蒋姑娘一直住在南州,极少回京,并不见她与国师府有什么联系。只不过——”
他仿佛故意停在此处,顿了好一阵,不见周子翎垂询,自个儿却是收场,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属下只是觉得有些奇怪,那蒋姑娘是个孤女,无论是父母还是娘舅家都不曾给她留下多少财产,可属下四处打听,竟听说她平日里吃穿用度极是奢华,又在京城里买下那么大的宅院,也不晓得要多少银子……”
这话里的意思,分明还是怀疑蒋明枚的。
周子翎哪里会不明白他的意思,沉默了一阵,终于还是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眼看着婚礼渐渐近了,王府里却是半点喜气也没有,府里的林管事到底担心宾客盈门时丢了大脸,尤其是这桩婚事还是太后赐婚,若如此草草了事,岂不是打了太后的脸。左思右想了一阵,林管事终于还是忍不住来向周子翎讨个章程。
“下人们差事都已安排妥当了,厨房里请的是早些年出宫的刘御厨……”林管事才说了几句话,就被周子翎不耐烦地打断了,“这些事你作主就是,不用特意来回我。”
林管事面上赧然,小心翼翼地问:“那……府里头是不是也该收拾起来了,别的地方不说,王爷您的正屋——”
“正屋不动,”周子翎想都没想地回道:“隔壁的栖霞阁不也宽敞明亮,把那院子收拾出来就是。我的院子谁也不能进。”
林管事立刻明白了这位未来王妃在周子翎心里的位置,弓着腰应了几声,见周子翎没有说话的意思,遂知趣地告退了。待他出了门,周子翎方才冷笑了一声,摇头道:“何必白费了这么多工夫……”
再说书宁这边,在客栈里歇了一日,精神终于渐渐好了起来,第二日傍晚,竟又让冯培拿了自己惯用的银枪出来说是要练习。冯培哪里得肯,疾声劝道:“大人您身子还不容易才好了些,如何舞得动那柄长枪。不说您久病未愈,便是个正常人,怕是也举不起它来。”
书宁却只摇头,“早先蒋明枚跟着我学过些骑射工夫,虽不精进,多少还是有些架子在,我若连这柄银枪都提不起来,还谈何报仇?”若是不能手刃仇人,她又何必千里迢迢地奔到京城来!
“阿培你就别劝了!”金凤和银凰不知什么时候进了院子,正听到她们说话,金凤立刻插嘴道:“你还不晓得大人的脾气,岂是你拦得住的。”说话时,人已走到了书宁跟前,一脸认真地道:“大人可要属下陪您喂招?”
…………
蒋明枚送妆这一日,场面甚是浩大。京城上下都以为蒋明枚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说是执掌黑旗军,但到底没个一官半职,在京城实在算不得什么,依仗着崔玮君的旧情才得了这桩婚事,京城里不少人都卯足了劲儿地想要看她的笑话,没想的竟从她府里抬出了足足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顿时把那些闲言碎语给击碎了许多。
书宁坐在二楼的窗口冷冷打量着沿街而过的送妆队伍,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朝金凤和银凰道:“人果然还是不能太得意,得意过了头便要露了马脚。她一个无亲无故,没有根基的女儿家竟能抬出这么多嫁妆,岂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人这些银钱来路不正么。”
金凤气呼呼地道:“大人您还笑得出来,她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还不都是从军中贪墨的,可都是您的钱。”
“无妨。”书宁愈发地笑得欢畅,“明儿我就把它们全给抢回来!”
晚上,高先生又悄悄地把嫁妆单子递到了周子翎的桌上,欲言又止。周子翎且眯着眼不搭理他,高先生很是郁郁,咬着牙琢磨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劝道:“王爷,您可真要想仔细了,这蒋姑娘可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
只要蒋明枚一日不过门,便算不得摄政王府的女主人,高先生一直没有放弃劝说周子翎退婚。
周子翎却置若罔闻,并不回他的话,反而若有所思地问:“你记不记得五年前白小姐遇害的事?”
高先生微微一怔,随即诧异地抬头看向周子翎,疑惑地问:“王爷怎么忽然问起这事儿了。”白家大小姐是先帝给指婚的对象,彼时京城里赫赫有名的第一美人,却在婚事定下来后不久就死在一场大火中。高先生还曾亲自去追查过此事,艰难地找出了许多线索,最后都指向周子翎的心上人,南州城主崔玮君。再之后没多久,连崔玮君也被害身亡了。
想到此处,高先生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不敢置信地朝周子翎看去,却见他微闭双眼,面色安详,不见丝毫情绪。
天色渐暗,高先生懵然地走出院子,外头正忙得热火朝天,林管家指挥着府里的下人们张灯结彩,把栖霞阁装扮得喜气洋洋。高先生眯起眼睛,只觉得门上的喜字刺得人连眼睛也睁不开。
三月十二是个大晴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蒋明枚早已梳妆打扮整齐,只等着王府迎亲的队伍。她今日装扮得很是华贵,女人一辈子只有这一次,从今天开始,她再不是默默无闻,永远被人忽视的孤女蒋明枚,而是大周朝最尊贵的女人之一,就连崔玮君也远不及她的尊贵。
只是,不知为何,她今儿总是有些不安,一颗心无缘由地乱跳,时不时地还要漏一拍。
“小姐多少吃些东西,一会儿上了轿,到了王府,可得等到大晚上才有饭吃。”冯妈妈端着一小碟红枣糕进了屋,小声叮嘱,又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了块特意切成梅花模样的红枣该送到蒋明枚的嘴边。
蒋明枚从善如流地吃了两块,却又吃不下了,冷冷地把下人们全都屏退,罢了才朝冯妈妈道:“妈妈你去把我柜子里那个檀木匣子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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