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冰粒子来得猝不及防,雪水挂在车窗上凝成一层薄薄的冰霜。
汽车在高公路行驶,通往机场。
车内的空气尤为窒息凝滞。
周应淮透过车窗,望着沿途败掉的绿植,眼眸氤氲如水。
窗镜上映照出他的面庞,不知不觉间,竟已垂垂老矣。
鱼的记忆有秒,其实人类的记忆何尝不是呢。
在所有人的潜意识里,“舒岁安”这个名字早已被众人心照不宣的搁置在年前。
那些信件,从初春到凛冬,从德国到中国。
也从期望,到无望。
惊人的隐情在一朝冒出,以至于冯润华对舒岁安长达年不告而别的空窗忽然间有了实感。
冯润华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周应淮本人。
在这个世上,有一种男人举手投足言语谈吐间便可使其花开花落。
家世好,学历高,相貌堪称人中龙凤。
“周应淮”三个字就是各大杂志的香饽饽,千般性情,万般魅力,见之经年不忘,无人可以与之企及。
犹记当年,他眉目含情,眉眼间有了人间世俗气,淡定优雅的他在欲海里都不为所动,一身琉璃。
但他也可以为一人眼眸柔软,花开明媚。
舒岁安消失后,他们心中都在猜测,如果她突然回来,周应淮该是哪般神情。
是喜,还是怨。
如今卸下伪装的好友,那狼狈不堪的模样被冯润华偷窥殆尽,失声痛哭如同山洪那般泄露无疑,眉目间不禁的凝聚着一团难以散去的阴郁,那双本该含情的眉目也漆黑犹如深渊,没有丝毫温度。
冯润华心中深处忽然对周应淮平添了几分恐惧,是这么多年来第二次。
上一次,还是年前。
机场大厅,人流量不大。
周应淮站在登机口目不斜视的看着不断弹跳的大屏幕,脸上神情漠然,隐隐克制。
冯润华问他:“见到她,你该怎么办?”
“”
他没有回复。
冯润华垂眸咬了咬牙,再抬头时眸色淡淡,机场大厅广播在播报登记信息,伸手拍了拍周应淮紧绷的背:“有需要随时联系。”
周应淮心中浮起暖意,久违的暖意暂时平复了他心中难以掩埋的酸涩。
临别一眼,千山万水,此时无声胜有声。
冯润华站在送机大厅,看着远去的背影,一如年前,他也曾像今天一样目睹他为自己下跪救自己的模样。
背影重叠,坚定而又决绝。
只不过年前,他孤立无援孤身一人,年后会迎来花开并蒂吧
万英尺高空,空姐替他拉下隔板与帘子,只是那人置若罔闻的在看手中的东西。
他在看信,俊挺的侧颜下那鸦羽般的睫毛投下浓浓的阴影。
纸张泛黄,记录着关于舒岁安疼痛与不堪,他不由的抬手抚摸上面的文字,试图触摸她缺失的过往。
只是文字生暖,亦能无情。
云层之上的阳光柔和,透过舷窗洒落在他身上,也洒落在一张纸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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