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的课堂上,总会有人在最后吐槽说教授根本没有讲清楚他的题目,人为什么犯罪这件事,即使听了一节课,仍然不明白。每一年,每一年都有人这样问。但是每一年,每一年,老师讲课的结果都是一个样子。”
“但他依然讲了一年又一年?”
到了许文博这个年纪,经历的事情多了起来,有些道理才会明白,比如存在即合理这种听上去很没有道理很推卸责任的话,确实是对事实最好的描述。
许文博确信,杜炘不会无故的提到这么一位教授。
“对啊,讲了一年又一年。一直到三年前……”
杜炘的脸上带着有故事的表情,混合着一些悲伤,也有着一些不解。就像此刻车窗外夏天的空气一样,就算是阳光下,似乎总混合着一些水汽,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倾盆大雨。
既可能是一次对于大地的清洗,也可能是一场对于阳光的遮掩。
但,许文博就算是看出来,如果杜炘自己不讲,许文博并不会追问,这是许文博的体贴,也是两人合拍的原因之一。
有些人有些事只有在合适的时间地点和因由下才能说出来。
尽管教授本身的故事,杜炘这次仅仅在表情上开了个头就收住了,但,关于教授的话,正是杜炘真正像分享给许文博的。
“也是后来,我才理解教授的意思。就像他说的,给大家的这个提问,人为什么犯罪?并不是需要大家给出一个统一的所谓正确答案,因为这本就是一个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但,不但是最为执法者,哪怕是作为普通人,只要你还能不断的问自己这个问题,把自己放在底线的这一边去思考为什么另外一边是不对的,这个目的就达到了。因为,如果当有一天,你已经放弃思考这个问题,或者不需要再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就已经站到线的另外一边去了。”
杜炘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许文博在阳光下被晒的有些暖暖的头。
“你的这里,有着超乎寻常的能量。”
整个上身探过来的杜炘和许文博视线相接,距离很近,彼此的眼中倒映的对方,是否能够帮助看清不但是对方还有自己的内心呢?
“我的这里,也住着一个阴暗的我。”
带着许文博身上的温度的手指,杜炘点了点自己的心脏。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做这份工作,并且时刻提醒自己,人为什么会犯罪!如果有一天,当这个问题对于我,或者对于你来说,不再是需要思考的问题的时候,希望我们不要站在对立面,也希望一切不会走到那样的地步。”
许文博透过近在咫尺的杜炘的眼里看尽自己的眼底。
“在此之前,无论是必须追着罪犯的后面没有希望的跑也好,还是对于追寻真相的过程中会产生恐惧的自己也好,我迷失的时候会在身旁看到你,当你迷失的时候也一定会在一步之遥看到我。你瞧,这就是这个世界。阴之外有阳,有人思考犯罪,自然有人阻止犯罪,有了你,一定要再有一个我,如果不是这样,这个世界将是多么无趣!”
“就算我的脑子里也许做着罪犯同样的事情?”
“因为我的脑子里也做着同样的事情。不用担心,就算我们的前路也许会在悬崖的尽头,掉下去的时候不会只有你一个人,要么我会拉住你,要么我会和你一块儿掉下去……”
男人,尤其是越出色的男人,很难会对其他男人产生共鸣,这像是一种私人地盘一样的情绪和一种自我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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